季清鳶朝他微微一笑:「師兄來了。」
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宋聽瀾二話不說就讓她揮劍練習之前師尊教授的劍法。
大概練了半個時辰,季清鳶累如死狗,徹底舞不動了。
她瞟了眼旁邊站得氣定神閒穩如老狗的宋聽瀾,手一松,劍尖撐地,彎著腰大口喘氣:「師…師兄,我實在…實在是練不動了。」
宋聽瀾低頭看著她,沒說話。
季清鳶拿出從小騙到大的說辭:「師兄你有所不知,我從小就體弱多病,這套劍法實在太累了,我練不來了。」
老師你不知道,我這節課身體實在不舒服,這一千米太累了,我跑不了。
她的說辭拙劣得很。
宋聽瀾卻好似聽進去了,他低垂著眉眼,陷入思考。
他遲疑片刻,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情緒難辨:「不如……換點別的?」
季清鳶瞳孔地震。
難道,大師兄終於要體貼她了嗎?
一刻鐘後,聽雪閣——
聽雪閣正是宋聽瀾的居所。
季清鳶已經是汗如雨下,一些黑髮打濕纏在了少女如白玉般的雪頸上,面色也泛上了薄紅。
一雙清癯潔白的手伸出,輕輕扶住季清鳶差點拿不穩的月凝劍。
宋聽瀾的手骨節分明,像一件純淨無瑕的絕美藝術品,讓人恨不得將其占為己有然後細細把玩。
但就是這樣一雙手在扶住季清鳶的劍後,緩緩鬆開,接著她聽到了那句比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都更讓人心寒的聲音:「繼續練。」
宋聽瀾平時有如仙樂般悅耳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如此的刺耳。
季清鳶生無可戀。
這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不愧是正直的男主,聽到她說原本的那套劍法太累,就親自給他換了套別的劍法。
太體貼了。
宋聽瀾你真的,她哭死。
許是她的浮躁和生無可戀過於明顯,宋聽瀾側身靠近,調整季清鳶舉得有些許歪斜的劍。
他身上帶著細微的烏木沉香,像踏雪而歸在青燈古佛前虔誠祈禱的僧人,點燃了殿前的那抹虔誠。
他輕聲道:「此套劍法名為洛神劍法。」
宋聽瀾的嗓音清越出塵,清冷柔和,沒有半分不耐和煩躁:「洛神劍法講究劍招如行雲流水,揮灑自如,一招三式,兩虛一實。偏鋒側進且劍走輕靈,善變奇幻。」
「這招洛神舞更是融合舞蹈和劍術,可以一克萬,需靈活善變,見式拆式,縱使力不從心也可以柔克剛。」他一邊循循教導,點摘其要,一邊喚出了自己本命靈劍。
一把通身銀光凜冽的劍被他握在手上,刀口呈現若隱若現的星辰圖案,一看便知絕非凡品。上面刻著兩個小楷:曳影。
這是天極宗劍冢里的萬劍之王,曳影。它也是宋聽瀾結丹時去劍冢里親自降服的本命靈劍。
長劍一出,銀光匝地。
他旋身,長劍盤旋飛舞,猶如銀龍入海。劍由左側偏鋒走進,每一招都招里有招,式中藏式。
宋聽瀾又看了她一眼,示意道:「師妹且看。」
他凌空飛起,挽了個劍花,劍光四射,如寒星萬點傾灑落下。萬點星光中,他輕靈卻有力地向虛空刺出一劍,這一劍刺出的瞬間,忽然化作十柄、百柄劍,一個呼吸間,身周便閃出數千道劍影。
一旁的季清鳶已經看呆了。
這簡直比百萬大片的頂級特效還要精彩奪目。
「這招便是劍招洛神舞。」宋聽瀾落地,站定。
這也太帥了!
「我要學!」季清鳶眼神亢奮且堅定。
宋聽瀾眼神柔和了不少:「師妹當前修為有限,無法化出千道劍影,先習其基礎。」
季清鳶瘋狂點頭,照著他之前教的,認認真真地一招又一招地練起基本招來。
微風吹過,聽雪閣前的玉蘭樹散發出醉人的香氣,如晚霞般粉紅的一團團小花正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微風花香中,宋聽瀾清冷的聲音好像也柔和了不少,帶著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師妹以前,好像從不愛練劍。」
原本沉迷練劍的季清鳶身子微微一顫,側身望去。
宋聽瀾站在漫天飛舞的花雨中,眼神深邃,靜靜看著她。
像極了之前在破廟時看她的眼神。
他發現了她不是原主嗎?
季清鳶避開他的視線,極力掩飾住自己剛才一瞬的慌張。
玉蘭樹花開得糜爛,花香無孔不入地侵襲進鼻間,像步步逼近又誘人沉淪的勾人精怪。
漫天花雨間,季清鳶後退半步:「人總是會變的。」
宋聽瀾與原主並不熟識,說不定是在詐她。
她強自鎮定,對上宋聽瀾的視線:「我也想變成像師兄一樣的強者,在劍道上閃閃發光。」
不等宋聽瀾回應,季清鳶就將月凝劍收入劍鞘,拱手道:「師妹體乏,先行告退。」
她逃也似的踏上月凝劍,向著自己的小院飛去。
等到她的身影化作天邊看不見的小點,站在原地的宋聽瀾才動了動。
白袍劍修目光微垂,俊秀的臉上表情不復以往般清冷淡漠。他低頭喃喃道:「是你嗎……」
是你嗎,阿鳶?
未盡的話語還未出口,便被風吹散了在漫天飛舞的花雨間。
另一邊,季清鳶連飛帶爬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給自己施了個淨身訣,然後把自己陷進了如雲朵般柔軟的被褥里,理了理自己的思緒。
要冷靜。她深吸了口氣。
隨即她在腦海里發出尖銳爆鳴聲:「啊!系統!怎麼回事?他是不是發現了?他怎麼發現的?他不是跟原主不熟嗎?」
系統慢悠悠上線:「宋聽瀾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40。」
離譜到家了。
「他是不是在懷疑我不是原本的季清鳶?可是他既然懷疑我,為什麼還要給我加好感度?」季清鳶百思不得其解。
系統依舊高貴冷艷:「宋聽瀾與原主並不熟識。當前數據並無錯誤。請宿主放心。」
「那他為什麼說那句話?」季清鳶還是心存疑慮。
「請宿主放心完成任務,系統會保證宿主的生命安全。」系統道。
季清鳶鬆了口氣。
她躺在軟軟的被褥里,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伸了個懶腰。
伸出去的手好像碰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然後季清鳶聽到了岑川尖銳的貓貓爆鳴聲。
差點忘了這隻愛炸毛的傲嬌小獸了。
季清鳶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