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撞破

  背後的觸感叫季清鳶心裡有些發虛,她恍然回頭,見江岫白正站在她身後,臉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烏髮如墨,正微微低頭看她。

  季清鳶掩住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道:「阿白?你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身體可還有不適?」

  她這轉移話題的手段算不上多高明,江岫白垂頭看著她:「沒什麼不適。師尊為何在徒兒房內?」

  季清鳶道:「我見阿白種的靈植有幾株被雨壓得有些焉了,便想進來找些肥料。」

  這確實是實話,她進來確實只是想著找肥料。

  江岫白應了一聲,輕輕道:「徒兒來做這些便好,師尊先好好休息。」

  季清鳶見他也輕易地揭過了這個話題,便將自己調好的藥遞給他,然後如蒙大赦一般往外走,直到走出了屋子,才覺得奇怪。

  受傷的人又不是她,為何要她好好休息?

  況且他房中的味道,著實有些奇怪。

  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交織著,這氣味也不濃郁,她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這是什麼。

  想不出,便乾脆不再多想。江岫白早已弱冠,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是正常的。只要他不殺人放火濫殺無辜,那也都是沒事的。

  季清鳶如此想著,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被褥被疊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也無,平整乾淨得好像壓根沒有人在上面躺過。

  她坐在軟榻上,閉上眼睛,便進了水漣漪。

  後日要送江岫白去元和,此遭分離,也不知何時再見。多少還是為他準備些東西更好。

  水漣漪內,上古靈氣濃郁,靈植仙草生機勃勃,半透明的水汽氤氳,腳下是厚實柔軟的綠草,木屋邊扶桑樹正散發點點螢光。

  中間正立著一方煉丹爐,正是蒼葭玉淨爐。

  季清鳶走到蒼葭玉淨爐邊,開始煉丹藥,好給江岫白留些東西。

  練了一爐回元丹後,季清鳶托著下巴想了想,走向木屋邊那一大片長得甚是繁茂的靈植仙草。

  尋個年份適合的仙草,給江岫白煉一爐好一些丹藥,幫助定是比普通丹藥要大很多的。

  她走到木屋邊,一路看著這些靈植仙草,一面思考著選哪些好。

  不知不覺,她便到了扶桑樹下。

  扶桑樹下的靈植仙草都是些千年萬年的,季清鳶看都未看,正打算略過,腳步卻忽的一停。

  她好像,聞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味。

  類似於江岫白房裡的那種氣味。

  她停下腳步,循著這氣味看了過去。

  扶桑樹下,一大片白色三瓣花長得分外茂盛,星星點點開著花,惹人憐愛。旁邊則是一大片冰藍色的無葉花,與那白色三瓣花形成鮮明對比。

  二者界限分明卻互相相依,長得非常近。

  季清鳶總算想起來了。

  白色三瓣花是雲麻草,冰藍色花是槿汋花。雲麻草可麻痹痛感,緩解腐蝕,但其氣味會令人失去意識,陷入昏迷。必須要配著與它相剋的槿汋花使用。

  這兩種仙草,是當初江岫白魔氣失控她用星痕捆了他,致使江岫白身上留下了被神器所腐蝕的傷口。

  神器所傷,難以痊癒。

  季清鳶便詢問了系統解法,從水漣漪里尋了這兩種藥草,拔了不少給江岫白,效果用法都一一講了個清楚。

  按理來說,她當初給他的仙草應該都被他拿來治傷才對。

  如今看來,江岫白沒有全部用完,還留了些下來。

  難怪她回來後有幾天晚上會無緣無故昏睡過去。

  恐怕不是睡過去,而是暈過去失去了意識。

  她當初給他治傷的雲麻草,居然被他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季清鳶蹲坐在那一大片雲麻草和槿汋花面前,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她心眼子夠多了,沒想到江岫白這心眼子是更勝一籌。

  系統見她一臉麻木,上線冒泡道:「宿主,你沒事吧?」

  季清鳶一臉恍惚:「唉,我真傻…真的……」

  系統「哦」了一聲,道:「宿主沒事就快點做任務吧。目前魔尊進度尚未達百分之六十,請宿主再加把力!」

  季清鳶:「……」

  她竟然還以為狗系統會安慰安慰她。

  ……

  季清鳶沒了心思煉丹,出了水漣漪便坐在床榻上修煉。

  她今夜不進水漣漪修煉,在床上坐著修煉,她倒是要看看這次江岫白要怎麼迷暈她。

  出乎季清鳶的意料,她坐了一晚上,修煉了一晚上,江岫白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季清鳶想拆穿他,也找不到把柄,只得悻悻進了水漣漪修煉。

  直到午膳時,江岫白才又來了敲她房門,喚她出去用午膳。

  季清鳶聽見敲門聲,有些詫異,出了水漣漪,道:「阿白,怎麼了?」

  江岫白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一如既往,恭順有禮:「師尊昨日答應了,今日陪徒兒用膳。」

  季清鳶這才想起來。昨夜誤打誤撞發現了雲麻草一事,衝擊太大。她便把她昨日答應的話拋在了腦後。

  她理了理衣裳髮髻,便轉身出去,跟著江岫白一同往外走。

  小院桌上擺著一大盤人參烏雞湯,一道水晶肘子、五味杏酪鵝和清攛鵪子,還做了一盤菱白鮓和蜜漬豆腐。

  倒是滿滿當當,色香味俱全。

  季清鳶看著幾乎要擺滿整桌的菜,道:「阿白,這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江岫白盛了一碗湯,放在她跟前:「明日就要走了,徒兒心中不舍,便想著做多一些。」

  季清鳶不動聲色觀察著他的表情。

  江岫白坐在她對面,神色平和,舉手投足間皆是為人弟子的恭順,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把湯勺,為她添了一勺湯。

  看上去倒是恭恭敬敬,沒什麼異常。

  不過這人太能演,倒是不好相信。

  季清鳶端起那碗湯,不著痕跡地嗅了嗅,才慢慢送入了口。

  這湯也沒下藥。

  這下季清鳶有些摸不透了。

  難道江岫白當真打算乖乖聽話離開青溪閣?

  哪怕是面對一桌子珍饈美食,季清鳶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而江岫白今日也並未多說什麼。

  一場午膳草草過去,季清鳶回了屋子裡修煉,直到夜間戌時,江岫白才又再度來了敲她房門。

  如今正是太陽下山月亮升起的時候,季清鳶跟著他走到小院見桌上擺了些熱氣騰騰的菜餚和茶,道:「今日怎麼比平日都晚了些?」

  江岫白垂著頭,道:「今夜有月。」

  「徒兒還未曾與師尊一起賞過月。」

  只是賞月的話,並沒有什麼可以拒絕的理由。

  季清鳶微微頷首,便拿著筷子,夾了一筷子菜。

  江岫白坐在她對面,眼眸微深,望著她:「師尊,若非有你,徒兒恐怕還在苟活著,或者死在某個骯髒的地方。」

  煽情環節來了。

  季清鳶咽下喉嚨里的東西,清了清嗓子,道:「那證明阿白有自己的造化,阿白日後修習了傀儡術,定當更勝一層樓。」

  江岫白微微搖頭:「若非師尊,我從哪來的再度修煉的機會。」

  「我知師尊真心待我,我亦是真心對待師尊。」

  他微微俯身,勾起一個酒罈子,打開壇蓋,濃郁的酒香便散發出來。

  季清鳶吸了吸鼻子。

  這酒聞著不錯,有點甜甜的味道,分外吸引人。

  江岫白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她倒了一杯:「師尊,明日徒兒將離開天極宗,今日,請讓徒兒放縱這一回。」

  季清鳶擋住他遞過來的倒了酒的杯子,道:「阿白喝一些就好,為師酒量差。」

  她的酒量本就不好,況且她也不放心喝江岫白遞過來的酒。

  她總覺得江岫白今日安靜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