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幻境溯本因

  門內的季清鳶並不知道門外的情形和岑川心裡止不住的悸動。

  岑川雖然吸收了點力量,但畢竟身體未恢復。

  秉持著不能讓他一個人撐太久避免出事的想法,季清鳶深吸一口氣,竭盡運轉渾身修為吸收靈力。

  快速流動的靈力強行擴充經脈,經脈被強行脹大的劇痛直衝腦髓。

  靈力在體內橫衝直撞。

  仿佛有數不清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

  季清鳶生生忍了下去。

  她得撐住。

  一刻鐘後。

  門外的岑川終於穩住身子,勉強站了起來。

  地上的邪祟經過兩次重擊已經毫無反抗之力了。

  她也不再掙扎,仿佛失去了繼續存活下去的願望。

  岑川拿起兩息笛,右手抬起,打算給她最後一擊,直接了結了她。

  「住手。」一道輕柔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岑川回頭,只見土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季清鳶正站在他身後。

  她面色有些白,周身氣息卻凌然了幾分。

  岑川愣了愣,雖然很是不解,但還是依她之言收了手。

  他放下右手,看向季清鳶:「你……已經到築基後期了?」

  季清鳶點頭:「是。」

  距離金丹,僅有半步了。

  其實她再趁此機會接著修煉幾日,也能結丹。

  但此處環境不宜,也無人為她護法。

  況且一舉從築基初期竄到金丹初期,被別有用心的修士知曉,會引起不必要的禍端。

  而西海碎玉花當年已經引起禍端,如果說出她見了西海碎玉花還直接用了它,季清鳶怕是會被聞風而來的狂熱修士抽筋剝皮啖其血肉。

  再尋找合適的機會結丹才是上策。

  季清鳶一出來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岑川,見他狀態也不佳,關切道:「你身體如何?可有不適?」

  西海碎玉花對她一個築基修士來說是難以吸收的巨大補品,但那些靈力對妖體受重傷妖力深厚還為她受傷的岑川而言,並不算是什麼多大的補藥。

  「……還好。」對上她一臉關切的神情,岑川耳尖微紅,移開了視線,不敢看她。

  她好像不在意他是不是妖。

  岑川鬆了口氣,開始轉移話題。

  「為何不殺它?」他收了兩息笛,修長的手指在笛子上輕輕地敲了敲。

  「我想弄清楚這一切。」季清鳶道。

  她看向地上虛弱的無法動彈的邪祟。

  在之前為那具骸骨驗屍的時候,她便發現,那具女屍頸部過度伸屈,腳踝、脛骨骨折穿膚。

  典型的高空摔死特徵。

  與河神娶親的祭品死法不同。

  那這麼深重的怨氣如何而來?她又如何摔死在了這村中心的井中?

  季清鳶有預感,這整件事情,整個村子的秘密,或許都可以從這個邪祟身上找到答案。

  「弄清楚?」岑川敲著笛子的手頓了頓,「你打算如何弄清楚?」

  畢竟這邪祟這個樣子已經無法溝通了。

  季清鳶笑了笑:「幻境。」

  她現在雖然只會最基礎的幻境,無法根據自己所想設置特定場景。

  但入幻境之人,所見之景自然是此生記憶最為深刻、最無法釋懷的場景。

  這必然能夠知道她的死因。

  岑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既想做,那便做吧。」

  「但是我也快撐不住人形了,你要注意安全,小心為上。」岑川低頭囑咐她。

  這是在擔心她的安全。

  季清鳶看向他,笑得彎了彎眼睛:「小川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岑川這下整個耳朵都紅了。

  他不敢看季清鳶笑靨如花的臉,低著頭不知道往哪看。

  季清鳶大著膽子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頭。

  她想試探一下岑川對她的底線和容忍度大概在哪。

  岑川身子僵了僵,但沒退縮也沒拒絕。

  季清鳶見好就收,放下手道:「小川先變回原形療傷吧。」

  話音剛落,眼前紅著臉的俊俏少年便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小獸。

  小獸碧綠的雙眼浸潤霧氣,霧蒙蒙地看了她一眼,便闔上了眼。

  季清鳶把岑川抱起來,看向地上的邪祟。

  在系統的指引下,季清鳶閉上雙眼,意念而動。

  與此同時,她的右手手腕內側隱隱浮現出一朵花的紋路。

  光華流轉,紫色的螢光柔和卻不黯淡。

  紫色花,細而長的莖幹。

  正是西海碎玉花的圖案。

  空氣里散發出淡淡的異香。

  地上的邪祟完全昏迷過去。

  季清鳶知道幻境應該是成功了,雙手掐訣,自己也一道入了邪祟的幻境。

  ——烈日當頭,炙熱的火舌舔舐大地。

  田裡的作物已經焉了一片,可憐的農民卻仍要壓下難受頂著烈日下田。

  乾涸的田地,土地已經龜裂,像連片成塊的蜘蛛網,揪著農人們惴惴不安的心。

  一個約莫四十歲的黑瘦村民正坐在田埂上,看著乾的不成樣的自家土地發愁。

  梨子放在一邊,他坐在田埂上,愁眉不展,只好從衣兜里掏出一桿自家做的旱菸,吞雲吐霧地吸了起來。

  「爹——!」

  清脆的女聲響起。

  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提著一個籃子從遠處跑來。

  遠遠的,人未至,聲卻先到。

  少女衣服的布料很是粗糙,上面還打著零零星星不同顏色的布丁。

  「招娣,今天送飯怎麼這麼晚!」黑瘦村民放下旱菸,站起來便是對她一頓訓。

  季清鳶就站在他們身旁不遠。

  但是這個幻境裡,沒人能看見她。

  作為幻境主人,她不會被強制成為幻境中的角色,除非她願意。

  季清鳶在心裡暗暗思忖著,這位招娣,怕就是邪祟了。

  李招娣一路小跑到村民,也就是她爹李大石的身旁,抹了把汗,放下了籃子:「娘親今天生產,屋裡頭忙得很!我一直聽王婆子的話燒熱水,做飯晚了點。」

  「生了?」李大石打開籃子,喝了一大口水,聞言又急切問道:「男娃女娃?」

  李招娣應他:「男娃。」

  「男娃!」李大石放下水壺,大笑起來:「好好好!終於有男娃了!我李家終於有後了!」

  李招娣看著他興奮不已的模樣,也牽動嘴角勉強笑了起來,可是眼裡,卻隱隱帶著一絲擔憂。

  父親期待的弟弟終於來了,那她呢?

  不受重視的女孩,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