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眼睛

  照著地圖所標註的方位,季清鳶和宋聽瀾二人一同御劍朝清水巷的方向飛去。

  如今城中倒是相當荒涼,白日裡也沒有什麼人。

  在城北略顯偏僻的小巷子前,二人停了下來。

  狹小的石板路兩邊是擁擠而上了年頭的房屋,大多看著已經久無人居了,或者是門窗緊閉,如同面對猛獸時緊緊縮在殼子裡的烏龜,企圖增加幾分安全感。

  那些變成活死人的修士們都曾來過清水巷。

  這看起來有些破破爛爛的小巷子裡到底有些什麼呢?

  兩人慢慢地往裡走,兩邊的房屋大多落滿了塵灰掛了些蜘蛛網。

  一戶又一戶看過去。

  慢慢深入小巷,自始至終,卻沒有看見除他們二人之外的人影。

  這裡沒有人嗎?

  兩人繼續往前,宋聽瀾觀察左側的房屋,季清鳶觀察右側的房屋。

  突然地,宋聽瀾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季清鳶轉頭看他,便見他指了指前面的雪地。

  季清鳶順著方向看過去,只見落了厚雪的地上,正有幾個尚未被雪完全覆蓋抹去的腳印。

  這江陵嚴寒多雪,倒也是個好處。

  季清鳶會意,便與他一同順著這腳印的方向走。

  這行腳印拐了個彎,從兩座房屋間隙的小路進去。

  再然後,便消失在一座房屋前。

  這房屋門窗緊閉,雖說比外面石板路邊上的房屋乾淨點,但看上去亦是普普通通。

  季清鳶打量著這房屋,兩層高,看上去有些年頭,落灰卻不多,應當是有人常來。

  此刻周圍並沒有什麼人。

  門外插著一張旗,迎著寒風和簌簌風雪,輕輕飄揚。

  季清鳶看向那旗,旗面上畫著些山和樹,水墨交映,看上去有些凌亂。

  然而,只要遠視,便能看清楚,這其中著墨較重的地方,恰好是一隻眼睛的形狀。

  季清鳶覺得這個圖案有些眼熟,便盯著這個圖案一直在想。

  兀地,在記憶深處,她翻找到了答案。

  白骨森林裡的驅邪陣,那些被種得分布極為不規則的六月瀾,在空中御劍低頭往下看時,便是像這樣的一個眼睛的形狀。

  這兩件事之間的關聯當真是越來越強了。

  宋聽瀾見她一直盯著那翻飛的旗,有些不解:「怎麼了,阿鳶?」

  季清鳶剛想簡略地將白骨森林一事說出來,門卻毫無徵兆地被人推開了。

  他們二人正站在這門的正對面,躲也躲不開。

  一個渾身上下都被裹在黑色披風的人推開門,臉被黑色陰影所覆蓋。

  即使看不清他的臉,季清鳶也能感受到,那人的視線正落在他們二人身上。

  那人開了口,瓮聲瓮氣道:「二位可是客人?」

  即便這人主動發問,卻依舊站在門後,門只打開了一半,姿態有些警惕。

  這是不信任和懷疑的意思。

  季清鳶與宋聽瀾對視一眼,她示意宋聽瀾別動。

  很快,她便演技上線,四下看了幾眼,似乎是在心虛地檢查有沒有人。

  隨即,她上前兩步,低聲道:「還有藥嗎?」

  宋聽瀾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

  沒辦法,宋聽瀾看著不像是會演戲的。

  況且在進這巷子時,他們便有意收斂了氣息隱藏修為。

  如今能順利進去一探,自然是最好的。

  果不其然,門後的人聽完季清鳶的話,姿態便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完全打開門,而是看了一眼季清鳶身後的宋聽瀾,又問季清鳶道:「要多少?」

  季清鳶看了一眼宋聽瀾道:「我師兄他第一次來,我之前買過一次,至於量,你知道應該用多少。」

  她這話說得相當自然熟稔,不帶卡頓,似乎是常來的老主顧。

  那人又看了他們二人幾眼,似乎是在確定什麼。

  季清鳶心裡有些緊張,後背發涼,生怕不過關。

  但很快那人便打開門,側身讓了一條路出來,態度恭敬了不少:「二位貴客進來吧。」

  季清鳶內心輕輕鬆了口氣。

  應當是過了關。

  她轉頭對著宋聽瀾擺擺手:「師兄。」

  宋聽瀾跟了上來。

  兩人進了屋。

  屋裡瀰漫著一股有些奇特的味道,是藥的味道,卻好像摻雜了什麼別的,味道便有些奇怪起來。

  要不要吃一顆龜息丹?

  季清鳶暗暗琢磨著。

  另一邊,那開門的人已經走到前面為他們引路。

  季清鳶摸了摸儲物袋,然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周圍。

  屋子裡有些暗,有燒柴火的噼啪聲,屋內比外面倒是暖得多。屋內的陳設看起來倒很是平常,沒什麼怪異,唯獨牆上掛了好幾幅山水畫,有些怪異。

  那人停下,季清鳶便站在牆側,有些隨意地看了幾眼牆上的一幅山水畫,便轉回頭來。

  那黑衣人掀開牆上一幅畫,熟練地摸索到了一個暗格,隨即打開暗格,輕輕一扭。

  那牆便發出「轟轟——」聲自動往邊上退去,露出一扇門來。

  那人掏出一大串鑰匙來,找到其中一隻,便開始開鎖。

  季清鳶靠著牆壁,看他的動作,突然間,她靠著的那牆壁傳來沙沙聲。

  隨即演變成了拍牆聲。

  一牆之隔,好像有什麼人在瘋狂地拍打著牆壁,用手指抓撓著堅硬的牆。

  一陣雞皮疙瘩湧上來,季清鳶一怔,宋聽瀾便抓住她的衣角,安撫性地往她邊上靠得更近。

  正在開門的黑衣人好似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季清鳶一眼,季清鳶卻是早已反應過來,面色如常。

  那人打開門,門被打開時的「吱呀——」一聲響起,像尖銳的哀樂。

  那人側身,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二位貴客,請。」

  以他們的角度看去,門後,只見一片漆黑,像野獸長著血盆大口,期待著獵物的自投羅網。

  黑暗往往意味著裡面極易滋生些不為人知的恐懼。

  身後的牆,在那黑衣人出聲的那一刻起,便好像極度驚恐一般,停止了動作,也噤了聲。

  黑衣人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好像執意要他們進去。

  宋聽瀾邁開步子,往那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