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們凍住?
這個念頭在季清鳶的腦子裡從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強烈的信念支撐著她,落在雪地上的月凝劍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劍身劇烈顫抖起來,發出「嗡嗡——」聲,手腕內側的西海碎玉花也跟著發出妖異的紫色螢光。
手上的水漣漪越來越燙,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充斥著她的身體,一陣藍色螢光以她為中心爆開。
凍住吧。
半空之中,還未落下的雪在爆開的白光中迅速凝結成冰。
失去雪的補給的骷髏,從腿部開始,迅速消散。
它們倒在了地上,一點點消散。
季清鳶手抖得厲害,頭腦一陣眩暈,幾乎看不清身前的東西,眼前一片模糊,喉口一陣腥甜,她站也站不住,軟軟地倒下去。
宋聽瀾伸手,小心翼翼地攬住她。
桀桀桀的笑聲卻突兀地傳來,在這寂靜的雪原里頗為清晰。
還未完全消散的最後一個骷髏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想要出去嗎?」
「先進幻宮者,能活下來。」
遠處,那座古色古香的宮殿再次出現,像一個美麗而虛幻遙遠的夢境。
後進者,將永遠留在這個地方。
骷髏的笑聲更加猖狂陰森:
「你們二人,只能活一個!」
隨著話音落下,最後一個骷髏也迅速消散。
雪原之上,只有他們二人,和雪上濃重的鮮血。
季清鳶「噗——」地吐出一大口血來,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她陷入了一個夢境,赤著雙足站在黑暗中,追趕著一束移動的光。
耀眼而奪目的光怎麼追也追不上,她用盡力氣,沒追上,反而覺得全身發冷。
越來越冷。
直到被凍得睜開了眼,眼前的世界由模糊變得逐漸清晰。
她嗅到一絲細微的烏木沉香和濃重的血腥味。
身子一晃一晃,好像有人正背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季清鳶睜開眼,先看見的,便是宋聽瀾的發和沒有一絲血色的側臉。
那向來纖塵不染的白袍,此刻正漾開大朵大朵的血花,紅得刺眼。
宋聽瀾腿上、左肩還插著冰柱,饒是如此,他的手依舊越過她的膝彎,手攥得緊緊的,生怕她滑下去。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步前行,插著的冰柱便摩擦幾分,更多淅淅瀝瀝的血滴落,他的衣袍上血跡斑斑。
每走一步,雪地上留下的,便是他一深一淺的腳印和鮮紅的血跡。
前方,幻宮的輪廓更加清晰。
「師兄……」季清鳶開口,聲音有些低,嗓子也有些啞。
宋聽瀾一頓:「阿鳶醒了?阿鳶現在冷嗎?」
季清鳶看著他蒼白的唇:「師兄,把我放下吧。」
她也聽見了。
先入幻宮的人,才能出去。
宋聽瀾沒有應,大抵是因為沒有什麼力氣,他聲音很輕,置若罔聞般說著些別的:「剛剛是阿鳶打碎了那些骷髏,阿鳶真厲害。」
季清鳶清咳幾聲,語氣加重不少:「師兄。」
她重複道:「把我放下吧。」
她的手腳酸軟無力,哪怕趴在他背上,都靠他抓著才沒有滑落。
宋聽瀾如今腿部受傷,每走一步,都是劇痛。
放下她,他完完全全可以一人進幻宮。
宋聽瀾不語,只是沉默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背著她往前走。
落在雪地上的血越來越多,他的步伐越來越慢。
季清鳶看著他蒼白卻倔強的臉,語氣里幾乎帶上哀求:「師兄,放我下來吧。」
你明明可以走你的生路。
眼眶泛上淚意,季清鳶道:「骷髏說的話,我也聽見了。」
「師兄,別管我了,放下我吧。」
她不斷哀求。
宋聽瀾只是輕聲道:「阿鳶,別怕。」
幻宮越來越近。
季清鳶開始問系統:「系統,我剛剛是怎麼做到打碎那群骷髏的?」
系統道:「宿主成功融合水漣漪里水神所存的部分力量,將雪凍住。」
「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動?」
宋聽瀾想做什麼,她也清楚。
他打算將她背過去,送入幻宮,將活著的機會給她。
系統道:「預計宿主恢復身體需要靜養七日。」
七日?
季清鳶有些急了:「有沒有什麼道具能讓我即刻恢復?或者讓我和宋聽瀾出幻海迷宮?」
系統道:「系統商城的超級治癒丹只能縮減六日,不能即刻恢復。幻海迷宮有規則限制,無法直接出去。」
季清鳶沉默了。
毫無疑問,她是想活下去的。她一直都想活下去,然後回去看看。
可她做不到踏著宋聽瀾的鮮血獲得一條生路。
從她來到天極宗時,宋聽瀾付出的,遠遠比她對他付出的要多。
倘若再欠上一條命……
幻宮越來越近,季清鳶無論如何,都抬不起手來。
很快,宋聽瀾停在了幻宮前。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從背上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