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飲鹿池
顧英奇哈哈一笑:「這一點梁大人倒是不用擔心,犬子雖年少,其城府謀略卻是大勝於我。南征一戰中,正是阿野在江陵道反敗為勝,後來又策劃了蘆葦盪一戰,大敗叛軍。」
「此事我知道,我有個朋友就在南江軍中,曾寫信來與我說起此事,感嘆後生可畏。」
錦衣衛指揮僉事劉遠看向顧驍野的目光里有幾分敬佩,「三公子的能力,實非常人能比。只是顧大人不欲邀功,在戰報中竟絕口未提。」
梁鴻聞言大喜,「既如此,梁某便再無疑慮。」
他起身,朝著顧驍野深深行了一禮:「明日,成敗便託付給三公子了。」
*
翌日。
許落在府內一條花徑上來回徘徊,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了。
書里,雖然顧驍野的行動最後是成功了的,但會出現一段小小的插曲。
按照計劃,顧驍野將於子夜時分帶人假扮巡夜侍衛,從西南角門進入宮中,殺掉中常侍鄭義及其閹黨,即算大功告成。
司徒梁鴻等人將隨後進宮,並立刻下發詔書,廢掉庶出的小皇帝,扶立先帝嫡子、六歲的二皇子即位。
但,因為宮內老太監不知情況,只以為是有人造反作亂,竟也有忠心之人,連夜護著小皇帝和二皇子從密道逃走。
眾人四散追尋小皇帝和二皇子的下落,最後是錦衣衛指揮僉事劉遠的人陰差陽錯找到了二皇子。
找到二皇子的地方,就在一處名為飲鹿池的樹林裡。
新帝登基後,劉遠被封為錦衣衛指揮使,顧驍野雖然也獲封賞,卻仍是要聽命於顧英奇。
直到大概一年多後,劉遠突然暴病而亡,顧驍野在梁鴻等人的推舉下,擔任了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
至此,顧驍野才算真正從顧英奇麾下脫離出來。
所以,但凡顧驍野今夜能聽了她的話,他的帝王之路至少能節省一年多的時間。
關鍵是,他會不會聽。
以他對相士嗤之以鼻的態度,百分百是不會聽的,甚至,還可能還反其道而行。
所以許落只能退而求其次,換個法子。
百里長安才從顧驍野的居處出來,沿著小徑沒走多遠,就碰見了許落。
「百里公子。」
許落迎上前去:「今夜的行動,都商定妥了吧?你得一直跟在三公子身邊吧?」
百里長安點頭:「自然。」
許落遞給他一張紙條,百里長安接過來,上面只寫了三個字:「飲鹿池。」
百里長安疑惑:「什麼意思?」
許落道:「這個地名很重要,若是要找人的話,就去這裡。」
百里長安皺眉:「找人?找誰?還請許姑娘明言。」
許落:「……」
想要幫下他們怎麼就這麼難。
總不能說她了解劇情,知道今夜的行動,不會如料想的那般順利吧。
只能再次拿出公孫聞說事:「想必百里公子也知道,我是公孫神算的徒弟。」
百里長安點頭:「知道。」
「我幫你們算了一卦,卦象應在飲鹿池這個地方。」
許落一本正經地瞎胡說,「反正你們找不到人時,你就告訴三公子,去這個地方。」
她真的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再說就差直接把劇情都透露給他們了。
百里長安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許姑娘為何不直接跟三公子說?」
許落咳了咳,「你也知道,三公子最厭惡相士,所以我只能來找你……」
百里長安竟然笑了,笑容看起來有些可惡:
「許姑娘,不至於啊?以你當初在南征一戰中的表現,不該做出如此幼稚可笑之舉啊。這來了京都,怎的許姑娘就大失水準,竟是想用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來干涉一場重要行動?」
許落瞪了他一眼,心道笑笑笑,等你們發現二皇子和小皇帝跑了,你就等著哭吧。
「百里公子,你我都知道,今晚行動非同小可,絕不能有任何閃失。飲鹿池。」
許落最後一次強調這個地名,正色道:「百里公子務必記住了。」
她也不管百里長安什麼反應,轉頭就走了。
百里長安聳了聳肩,壓根沒將許落的話當回事。
直到夜裡,他們順利進入宮中,殺了中常侍鄭義等一干閹黨,沖入小皇帝與二皇子的宮殿時,才發現殿內竟是空無一人。
宮裡有密道,就連錦衣衛指揮僉事劉遠事先也不知道。
事發突然,顧驍野沉著臉命人沿著密道追出去。
密道出口腳印凌亂,四周均沒有小皇帝與二皇子的蹤跡,竟是不知往哪個方向逃了。
有人迅速拿來了地形圖,顧驍野就著火把的光,凝神查看他們可能逃走的路徑。
一眼看到地圖上「飲鹿池」三個小字,百里長安心裡升起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飲鹿池。」他幾乎是脫口道,「他們很可能逃去了飲鹿池。」
顧驍野看了眼百里長安:「理由?」
百里長安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自己這個理由說出來,很可能會被顧驍野鄙視,但,他還是說了:
「是許姑娘,許姑娘說,若是找不到人,就讓我告訴三公子,去這個地方。」
顧驍野眼神微凝,若是以前,許落的話,他根本不會聽。
但,經歷了南征之行,對於一個能與他心有靈犀,竟同時想到以身涉陷,誘騙袁讓前往南江,在蘆葦盪伏擊袁讓的人。
哪怕她是個相士,他也不得不慎重對待她的意見。
顧驍野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飲鹿池三個字上。
小皇帝和二皇子是兩個孩子,太監帶著他們走不了太遠的路,肯定去不了太遠,而最近的,他們想必怕被抓,不會去。
只有飲鹿池不遠不近,那裡林木森森,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他迅速做出了決定,「去飲鹿池。」
話為落音顧驍野已翻身上馬,百里長安與士兵們隨即跟上。
馬匹疾馳,夜風呼嘯著從耳邊掠過,百里長安聽見顧驍野低沉的聲音隨風傳來:
「她為何不直接來找我?」
「她說三公子最厭惡相士,所以不敢跟三公子說……」
最厭惡相士。
顧驍野抿緊了唇。
曾經拜相士所賜,他本就糟糕的人生,徹底跌進了黑暗的泥沼。
他在那泥沼中艱難掙扎了十餘年,誠然對相士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可她竟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對他而言,是個例外?
有時候她聰明如斯,有時候卻又笨得緊。
倘或他真厭惡她,她以為,她還能有命活到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