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揚鶴,也不知該慶幸夫人想歪,還是為公子悲哀,他在父母眼裡竟然是斷袖。
公子已經很難了!為什麼還要給他這樣的打擊。
揚鶴心裡澀澀的,他家公子為何要受如此境遇。
章燁卻仿若未聞,想來就算聽見了章夫人的話,他也懶得反駁。
男子那雙章家人特有的丹鳳眼,如今暗淡晦澀不明。
章夫人見此,都不忍心讓兒子挑畫卷了。
章燁想都不敢想,十日之後,是誰入曲情的屋子,又是誰能嘗女子的滋味。那是他不忍心動一個拇指的姑娘啊。
銀子,他如今有。
可笑,曲情上回的話歷歷在目。
男子抱著帳冊的手,青筋暴起,嗓音聽著讓人壓抑:「我真的有那麼差嗎?」
章夫人瞬間不知該如何安慰,總不能說寧世子有眼無珠,畢竟,她就是慶幸寧世子心裡有別的男人。
……
與此同時,
醉鄉閣也因著這一件事,如今賓客來來往往,因著曲情早已回了屋子,有銀子的便起鬨,讓鄒媽媽再度把曲情請出來。
沒銀子的,就候著,摸不著碰不到,但能一睹芳容也是極不錯的。
鄒媽媽是個會做生意的,如今曲情風頭正盛,她自然要保持神秘感。
旁人使再多的錢,她也熟視無睹。
不同於樓下的喧囂,頂樓最好的屋子裡,卻是安靜的很。
也就是這樣,還能依稀聽見樓下有人高呼曲情兩字。
正主本人,面不改色,用帕子擦著臉上的粉脂。
柳月低眉順眼的穿過人潮,踏入台階,一進屋子,就變了臉色。她手裡端著水盆,重重擱在曲情眼前。
曲情瞥她一眼,就柳月滿目怒容,她只是淺淺勾勾唇畔:「浮躁了。」
柳月不知,曲情這會兒是抱著什麼心思,還有閒心管她?
「你還是顧著自個兒吧。」她語氣不虞,袖下的手都在顫抖。
曲情擦著口脂的動作一頓,很快,又仿若無事的繼續擦拭著:「我很好。」
「好?你告訴我你哪兒好了?」
曲情不欲與她爭辯,待把那些濃妝卸了,她這才有了些許真實感。
女子望著銅鏡上眉目冷清的美人兒,略顯失神。她都要忘了,自己長什麼樣了。
曲情想多看看,怕日後髒了。她再也無法直視銅鏡。
柳月還想再勸,她嗓音有些尖,有些刺耳:「我知道公子那邊催你收集消息,可曲情,這些年來,你付出的夠多了,你真做了這個決定,日後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曲情勾了勾唇,她看見銅鏡里的女子也勾了勾唇。
「柳月,你莫忘了,你也是公子的人。」
她從進了醉鄉閣,就回不了頭了。
柳月直接把頭埋在里曲情膝上,嗚咽出聲。為曲情而難過。
她猶記得公子派遣她伺候曲情時,說是伺候,實則和監視有何區別。
曲情給她第一印象是這人冷冷清清的,對什麼都提不上興趣。
後來,很順利的,她們都進了醉鄉閣。
也是在那時,她才知曲情原名不叫這個,也知她原先也是富家千金。
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日日相伴,哪能沒有感情,柳月自然也動了惻隱之心。
像曲情這樣的女子,為何要這樣被糟蹋。
柳月是公子的人,無父無母,無親無眷。她活著的目的就是為公子服務。
可時間久了,她也知道了七情六慾。
就算背叛了公子,只要曲情過的好,她死了也值得。
若是沒有章燁也就罷了,一輩子就得過且過,糊裡糊塗罷了。可章燁的真心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
曲情這麼苦的女子,就該有人個去疼。不是嗎。
柳月道:「公子也算是心善之輩,我們去求他,讓他換人代替你可好?」
曲情面色冷清,如空中那輪皎潔的月,朦朧而又難以觸碰。
嗓音空靈:「柳月,你又說胡話。」
柳月閉了閉眼,等哭夠了,這才站起身子,在曲情的注視下,她疾步來到黑漆鈿鏍床上,掀開饕餮紋玉如意枕。
直接取出裡頭用繡著梅花的帕子包裹的極好的物件。
「柳月!」曲情的眼裡總算有了不一樣的情緒波動。
柳月扯開帕子,露出那隻白玉鐲子。
足矣看出主人對之的珍視。
「像寶貝似的包著,藏在枕頭底下,這幾日你夜裡翻來覆去睡不安生,便是因為它吧。」
曲情快步上前,正要身手去拿,可剛伸出一半,又神色落寞的垂了下來。
女子面色恢復了以往的冷清,她閉了閉眼,轉身回到梳妝檯前,用渾然不在意的語氣道:「你處理了吧。」
瘋了!瘋了!
「怎麼,你如今連念想都不要了?」
念想?曲情笑了笑。
她留著作何呢,留著依舊擱在枕頭底下,然後承歡在旁的男人身下?
像是煩了,又像是徹底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曲情眉心攏了攏:「我累了,要休息了。」
說著,她不放心道:「公子那邊若差人來尋,你回復以計劃進行便是。」
說著,她又解下耳墜子。
脫下那身外袍,踱步到了床前,仿若是個沒事人一般,她上了床榻。
柳月閉了閉眼,待睜開後,又是一片清明,若不是那微紅的眼圈,誰能看出她哭過。
她看著用被子把自個兒包的嚴實背對著自己的曲情,長長嘆了口氣。
那隻鐲子,她沒有依言處理,而是用帕子再度包好,緩步上前,再度放回枕頭下。
她能感受到曲情那一瞬間的緊繃,她只是小聲道:「章家有郎,一往情深。奈何錯過,抱憾終身。」
曲情眼角終於溢出一滴淚來。晶瑩剔透,順著臉龐留下,沒入發間,消失不見。
柳月心情沉悶,她端起方才的水盆,正要退出去倒了,騰出的那隻手剛要觸上門環。
她終於聽見曲情說話了。
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真話。可柳月卻覺得,還不如不說,讓她聽了愈發難受。
女子嗓音微弱,卻在柳月耳前放了不知多少遍。
「能怎麼辦,我只能親手把滿眼都是我的男人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