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相府家的兩位千金,分別躺在左右間的榻上。
蕭晝拿了凳子坐在榻前,抓著花不晚的手,不停探查她的體溫,觀察她的傷勢。
江南星從花不寒那邊趕過來,看到蕭晝愣了下。
「世子,你怎麼還沒去換衣服?秋日多寒,你一身濕透,要是也生病又舊傷復發,我就要忙死了!不行,我還是讓人去叫爹爹過來給你……」
「我沒事,你為她醫治就是。」
蕭晝聲音平靜,目光沒有離開花不晚一瞬,仿佛是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是看入迷了。
江南星搗鼓了醫藥品出來,去揭花不晚的被子,愣了下,突然又蓋上被子。
「世子,世子妃姐姐的衣服,是你脫的嗎?」
向來神色淡然,無波無驚的蕭晝,竟別開了臉,耳尖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她渾身濕透,傷口裂開,若不趕緊全部脫掉,會生病。」
「嗯嗯!」
江南星點頭,一臉認真的疑惑盯著蕭晝。
「咦,既然你都知道,一直穿濕衣服會生病,那你為什麼只給姐姐脫、光光了,你自己不脫啊?」
「……」
驀然的沉默,是單細胞生物江南星看不懂的。
蕭晝霍然背著江南星起身,朝外走。
「你好好給她醫治,我這就去換衣服。」
江南星點頭,剛轉過頭來,就看到花不晚緩緩睜開了眼睛。
「世子妃姐姐,你醒啦?!」
江南星話音剛落,就聽外間傳來一聲輕微動靜。
走出暖閣的蕭晝,看了眼自己的腳,很疼。
剛才聽到江南星的聲音,他一不留神竟一腳踢在門檻上。
所以,花不晚是剛醒還是之前醒的?
有聽到江南星剛才跟他談的話嗎?
此前只想著趕緊為她脫掉濕透的衣服,怕衣服黏到傷口上會生病感染。
當時並未有絲毫其他心思,方才被江南星一問,蕭晝才反應過來。
若花不晚知道是他為她脫的衣服……
秋風拂來,蕭晝竟察覺不倒寒涼,神色閃過一絲侷促,咳嗽了一聲,不敢回頭,大步離去。
暖閣中熏了好聞的香,暖爐烘烤得很溫暖。
江南星正給花不晚處理傷口,花不晚強忍著疼痛,疼痛感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剛醒的頭腦瞬間清晰。
「姐姐,我姐姐如何?」
「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毒,但至少目前不會致命,給她開了鎮定安神的藥先穩住……姐姐你別動,我先為你處理好傷口,再去好好研究。」
「什麼毒?」
花不寒虛弱的聲音傳來,兩人一抬頭,看到杜清清正扶著花不寒,穿過垂紗簾過來。
「花大小姐,你怎麼起來了?你還是該臥床……」
「江妹妹,你與我妹妹交好,今日我姐妹二人能得救,多虧了杜妹妹和你,你既喚她姐姐,若不嫌棄,你便稱我為姐姐可好?」
江南星點頭,「花大姐姐。」
花不寒:「……」
這稱呼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杜清清忍笑,扶著花不寒坐下,抬眼看向江南星。
江南星突然靈光了一回,朝她甜甜喊了一句「杜姐姐」。
所以,為什麼叫她是杜姐姐,叫我卻是「花大姐姐」?雖然我確實是比杜妹妹長兩月。
花不寒小小鬱悶一下,一抬眼便看到,花不晚正咧嘴朝她笑得歡。
等花不晚傷口處理好,花不寒才問起花不晚,關於毒的事情。
從她在連廊上驟然發昏時,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現在聽了花不晚所言,跟她猜測的一致,果然是她的絲帕被人做了手腳。
「所以,他明知絲帕有問題,卻引而不發,甚至加以利用。」
花不寒略顯疲累的臉上,浮現一絲冷色。
早便知天家無情,任何人、任何事都能成達成目的的墊腳石。
本以為他就算行事再狠毒陰詭、冷血無情,卻也會有身為皇權者的傲氣與底線。
沒想到他竟卑劣如斯,花不寒還真是高看了他,也量輕了他。
這件事,杜清清和江南星都不知道,如今聽來,都對顧明舟起了不同的負面情緒。
杜清清憂於自己識人不清,竟曾對這樣的人,情深幾許。
若非最近數月,與花不晚相交,為她所開解明悟,今日這火坑,她怕是早已甘之如飴地跳進去了。
「什麼毒?誰下毒了?!」
四人一驚,轉頭看向外間,兩道人影前後走了進來。
差點忘了,這是在皇宮的攜風苑,不是在自己家裡!
索性裡間有繡花垂紗遮擋,外間看不太清裡間。
「是洛小姐!」
江南星話音未落,杜清清已經起身匆匆走出去,堪堪攔住了正要掀垂紗帘子的洛懷雲。
「妹妹,聽說在碧虛湖園發生事情了,很多人看到,景安王世子抱著世子妃出來,你也從那出來,裡面到底跟太子發生了什麼事?」
杜老二的聲音。
沒想到,洛懷雲還真在偌大的攜風苑,找到了他。
不知道杜清清怎麼處理的,不一會兒,杜老二就出了門去,她卻帶著洛懷雲走了進來。
幾人面面相覷,洛懷雲撓了撓臉,噗嗤笑了。
「抱歉,我知道這種時候不該笑的,只是,突然想到那次,我們去山上摘桃,也是我們一起……」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那次出遊確實是她們一起。
但也少了兩個人。
叢嬌嬌就算了,但吳晗月這無冤無仇的,突然人就沒了……
「好了,趕緊說正事吧,一會兒估計皇后娘娘要派人過來看看了。」
「放心,君識哥在門口守著,要是有人來,他會給我們提醒的。」
所有人突然看了眼洛懷雲,洛懷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馬紅了臉。
「好了,說正事。今日落水之事,為防諸多麻煩,我們要統一下口徑。嗯,你們聽我編,啊不是,聽我講一下故事過程,出場人物都要記清楚……」
畢竟受過二十一世紀無數小言文薰陶,花不晚很快湊出一個故事。
幾人認真聽花不晚編故事,連未出場人物洛懷雲,都認真豎起耳朵聽。
「可是,這樣講有明顯漏洞。」
花不寒與杜清清對視一眼,只這一眼便都了解彼此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