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的視線緩緩上移,之後落在了女人的頭頂,眉眼彎彎地打著招呼:「你好呀。」
順著沈安然的實現,女人緩緩仰起頭,然後……看了個空氣。
「有辦法能讓我看到它嗎?」
沈安然看向女人,似笑非笑,「你確定要看它?」
女人毫不猶豫地點頭。
「行。」
沈安然直接同意了,「閉上眼睛。」隨後她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女人的眉心,嘴裡輕念了幾句,收回了手,「好了。」
女人轉了轉眼珠,而後緩緩睜開眼睛。
下一秒。
「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聲迴響在醫院大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安然手快地扎了一下她後頸,之後女人只張著嘴但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名護士走過來,「請不要在此大聲喧譁。」
沈安然微微頷首,「抱歉。我們這裡走。」
說著,沈安然就推著緊緊捂著眼睛的人進了電梯。
好一會兒,女人才緩過神來,再次睜眼小心翼翼地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身形苗條的女鬼,模樣或許長得不錯。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它右半張臉都是潰爛的,右眼珠吊在眼眶旁邊,下邊的嘴角也是徹底的爛了,裂口直到耳旁。
但它另外半張臉卻是漂亮的,狐狸眼,鼻樑高挺。
它的脖子中央有一條斷裂的縫隙,好像輕輕推一下它的腦袋,就能立刻從脖子上掉下去。
出了電梯後,女人悄聲問沈安然:「它為什麼是這副嚇人模樣?」
沈安然瞥了一眼那個女鬼,「不用小聲說話,它能聽到的。」
「……」
「它的屍體沒有被發現,所以一直保持著死時的模樣。」
女人微愣,隨後緩聲說道:「它,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吧?」
「也許吧,有人在它的屍體周圍做了法,所以我看不到它死前發生了什麼。」
「它不能說嗎?」
「現在的它沒有那段記憶。」
沈安然帶著坐著輪椅的女人來到了那位老奶奶的房間。
「沈安然,你要做什麼啊?」
沈安然:「看看能否從這老人身上看到一些關於女鬼的事情。」
女人有些奇怪,「還要做這個嗎?我看電視上除鬼都是直接作法,然後咻咻咻鬼就沒了呀?」一邊說著,還一邊用兩隻
手上下比劃了幾下。
沈安然被她的動作逗笑了,「可以那樣,但我不想這樣對它。」
「為什麼?」
「因為它是由執念支撐的,只要完成它的兩個心愿,它自然會消失,而且這樣做,對我會更好。」
「哪兩個心愿?」
沈安然的目光落在了那位老人身上,「一是她,二是找到她的屍體。」
「找屍體??」女人瞪大了眼睛,「那要是遇到了殺人狂魔怎麼辦?」
沈安然:「我自有辦法。」
說著,沈安然走到老人病床前,她以靈氣隔空在老人臉上快速畫著符咒,一道淡淡的金光閃現,一段記憶出現在腦海之後。
是一個穿著藍色簡潔的連衣裙的年輕女生,扎著高高馬尾辮,極具青春活力。
女生推著輪椅,聲音輕柔地和老人聊天,時不時地能逗笑老人。
看女生模樣也就差不多二十來歲。
隨後,沈安然坐在椅子上,拿出了一張黃色符紙和一支毛筆。
她擱在病床旁邊的床頭柜上開始畫著什麼。
旁邊,女人開始和女鬼聊起了天。
「抱歉,隨便附在你身上,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女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安啦,除了有些害怕外,對我也沒其他的影響。」
→
女鬼微低著頭,聲音小小的,「我奶奶醒來的時候要是見不到我,她會著急的。但是我現在這副模樣又見不了她,所以我不得不那樣做。」
女人將目光移到了病床上的老人身上。
她睡得很安詳,胸口輕輕起伏著。
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孫女過得很好,所以才這樣安然入睡。
「聽安然說,你是收養的?」
女鬼點點頭,「我奶奶是在一家福利院門口撿到我的。當時福利院已經收不了嬰兒了。所以我奶奶就收養了我。」
「她對我很好,會買我愛吃的東西,買漂亮的裙子,還攢錢供我讀書。但他自己卻過了一輩子緊巴巴的生活。」
「本來可以讓奶奶過上好日子的,但現在我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我有時候會憎恨這命運的不公平,但更多時候又覺得自己非常幸運,遇到了一個最愛我的人。」
女人聽了這些,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她說:「以後你可以天天附在我身上和奶奶見面。」
女鬼彎起了一邊完好的嘴角,「謝謝你。」
她們說話的功夫,沈安然已經畫好了。
她在符紙上是畫的一個女生的肖像。
隨後沈安然食指和中指夾起那張符紙,默念著咒語,下一秒,符紙無火自燃,生成了一縷青煙直衝窗外。
「你別離開這裡。」
沈安然對那女鬼丟下這句話之後就匆忙出了病院。
女人其實也想追過去的,但她坐在輪椅上,跑不了。
青煙會去往女鬼生前待過的最久的地方。
坐車半個小時,青煙停留在了一所大學正門前。
沈安然下了車,隨著青煙走進了大學校園。
走了沒多久,青煙繞著一個石椅飄了一圈,停下了。
沈安然不禁有些好奇,她一直以為女鬼生前常待的地方會是宿舍或者教室。
但沒想到竟是在一個僅供休息的石椅處。
「青李!」
一道明朗的少年音自背後響起。
沈安然轉過身時,見到了一名跑過來的男生。
男生看到沈安然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後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周青李。」沈安然聲音平淡,「她經常和你見面嗎?」
男生沒有那方才的窘迫,「她每周有三四天會來這裡,一般是中午來,一待就是兩三個小時。她也不幹什麼,就一直看著這裡的風景。」
「你是她的朋友嗎?」男生問,「她怎麼快一個星期都沒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沈安然直接說了出來,「他死了。」
男生一臉的震驚,嘴巴張了張,卻是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她,她怎麼就死了呢?」
「你知道她是幹什麼工作的嗎?」
男生神情變得很是傷心,聲音太沉了下來,「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是做什麼的。」
「她大一下突然退學後,就再沒人知道她的蹤跡了。我還是偶然經過這裡的時候遇到她的。」
沈安然抿了抿唇,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縷青煙上。
「我知道了。」
青煙上下飄動了幾下,便又朝著一個方向飄去了。
沈安然就直接跟上去了。
身後,男生緩緩坐在了那冰涼的石椅上,他按照周青李的姿勢看向了她曾看過的方向。
那裡隔著層層迭迭的樹影,一抹鮮紅的紅卻是非常顯眼。
他突然記起,周青李是入選過儀仗隊的,也曾升過一次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