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正是蕭元策。
上次聽陸玄玄說皇兄會在祭拜祖廟的時候遇刺,他便已著手準備,到如今,已是經常出入皇上偏殿的紅人。
雖然皇帝對他還有些戒心,但畢竟是唯一的兄弟,且祁太妃勢力不在朝中,並無威脅。
因此他並沒有太防著蕭元策,有些不方便出面的事,便利用蕭元策的身份解決,只是始終沒提讓他上朝參政的事。
蕭元策也深知還不是時候。
畢竟這麼多年他身子不好,都是這位皇兄的手筆,近來更是幾次打探,問蕭元策為何身子大好了。
都換了個芯子了,當然大好,先前的蕭元策早是死了。
雖然蕭元策完全不記得自己的來歷,但也清楚自己確實百毒不侵。
於是他便借著欽天監張國師算命的事,跟皇上說是因為找到了八字相合的女嬰,能改他命數。
倒不指望皇上真的信,能拿來堵住他的嘴便好。
今天蕭元策急匆匆來忠武侯府,也是因為接到了皇上的通知。
說是積雪融化,道路暢通,皇上準備親自去祭拜祖廟。
蕭元策雖然暗中安排好護駕之事,可心裡並不安穩,總還想再見見陸玄玄。
看看能不能從她心聲中聽到更多的信息,以防萬一。
裴熙寧入轎,蕭元策就直接朝她伸出手,想把陸玄玄接在懷裡。
裴熙寧猜到肅王可能在,猶豫了一瞬,聽到女兒心聲:【啊!好香!】
陸玄玄還沒完全睡醒,只是聞見味兒,小手就開始亂抓,是她的香薰來了!
裴熙寧其實不想女兒與他過多接觸,但就在眼皮子底下,也就將她遞了過去。陸玄玄腦袋瓜立刻往蕭元策懷裡扎進去,瘋狂吸。
【好香!終於聞到了。】
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蕭元策身上並非是什麼奇特的香味兒,其實就是一種藥味兒,只不過,特別熟悉,好像聞了好多年。
可她仔細回憶,修仙之路漫長的歲月里,聞過的藥味兒無數,煉過的丹藥無數,並沒有這一味藥。
算了,還是睡覺吧,想多了腦殼疼。
蕭元策心裡嘆氣,我把你當先知,你把我當薰香,咱們算扯平了。
眼見嬰兒睡著,他忽地有點慌,上次抱著睡著的陸玄玄時,她可是直接吸他元神!
他趕忙又將她放回裴熙寧懷裡。
蕭元策朝裴熙寧點了點頭,禮貌開口:「突然來訪有些唐突,還請大娘子見諒。實在是本王殿中那嬰兒,這幾日接連病著,總是吐奶,渾身起疹,著實是不讓人省心,母妃這才差我來,接大娘子入宮。」
「還勞煩肅王親自跑一趟,臣婦惶恐。」
裴熙寧猶豫一會兒,還是下定決心要說那事。
「殿下,這幾日婆母生病,我去請郎中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人議論,什麼祭祀祖廟……聽著不妥。我再悄悄一看,發現他們衣服底下,是北蠻人才會穿的皮甲!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殿下可要早做準備。」
蕭元策聽懂了,裴熙寧這是在提醒他,皇上去祖廟祭祀那天,會有北蠻人埋伏生事。
他裝作頭一次聽說的震驚樣子,「竟有此事!那皇兄豈不是有危險!多謝提醒!」
同時,他心中也有些懷疑。
那些北蠻人雖蠢,但也沒到明目張胆計劃刺殺皇帝的地步吧?
還是說,裴熙寧也能聽到陸玄玄的心聲,才知道的此事?
裴熙寧注意到蕭元策狐疑神色,又說了句。
「上次我父親當朝參奏和離,卻輸在不知朝堂情況,這次……我仍是要和離的,只希望陛下看在我提醒的份上,能順利些。」
蕭元策心中瞭然,原來她是為和離做打算,可……就算了解朝局又如何?
只怕陛下並不會放她和離。
朝廷用人之際,陸雲朗是最好的武將,裴奉是忠臣,皇兄定會將二人捆綁在一處。
真是可憐她一片苦心。
蕭元策也好心提醒:「大娘子,聖心難測。」
裴熙寧心裡頓時有些沉重,她也清楚這道理,皇帝的舉動不是她能預料的,但無論如何也得把能做的先都做了。
「有功總比沒有的好,何況,我也希望身處太平盛世,兒孫後輩們都能平安。」
「大娘子,真乃義士!」
……
一入宮,裴熙寧便被請去內殿看那女嬰情況。
陸玄玄被蕭元策接過,等在外殿,蕭元策眼看陸玄玄醒著,自顧自逗她。
若是被那些太監宮女見到,真是要瞪圓了眼睛!
平日裡清冷矜貴、話都不多說一句的王爺,此刻竟然跟個女嬰笑聲不斷,甚至會做鬼臉!
陸玄玄被他逗得開心,可是開心著開心著,困意襲來,她又睡著了!
蕭元策覺得有些奇怪,就連宮裡這個女嬰,醒來後也要玩一兩個時辰的,陸玄玄竟比她還嗜睡?
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登時有些慌了,想尋她娘親來抱,可已經來不及了。
那詭異的綠色絲線霎時間又出現了!
游離在蕭元策和陸玄玄的眉心,他瞬間兩眼一黑,靠在椅背上動彈不得。
恍惚中,直感覺神魂被抽離肉身,他明明手上已經沒力氣了,嬰兒卻並沒掉落,而是憑著絲線牽連,浮在他身前。
腦海里忽地傳來一道縹緲聲音——
「真陽烈焰,滌魂盪魄,以神為引,結法御龍!」
蕭元策心神俱震,魂魄萎靡,像是被抽乾一樣!
這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好像已經與他相伴百年千年……可他就是想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綠色絲線漸漸消失,他只感覺眼前一花,神魂也回到身體內,下意識地抱緊了陸玄玄。
蕭元策胸口劇烈起伏,聲音暗啞道:「……你到底是誰?」
我和你,以前認識嗎?
陸玄玄睡得正香,小手在空中一揮,「啪」,給了肅王一個軟軟的小巴掌。
蕭元策嘆口氣,將她小手拉下來,放回襁褓里。
奇怪,他剛剛明明被抽乾了一般難受,這會兒竟然感覺有些神清氣爽,而且,體內似乎有了什麼變化。
一股奇怪的火氣從心口升起,到處遊蕩,他似乎能控制這股火,將之壓在丹田處,深呼出一口氣。
這火又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