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朗被她霸道的神色壓著,竟然不敢直視她。
「你……你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迎兒不就是她的花名嗎?」
「什麼時候……」
李連翹出身青樓的事他從沒與人說過,裴氏是怎麼知道的?而且她竟然沒鬧,直等到現在才拿出來說?
陸雲朗傻眼看自己的髮妻。
她不一樣了!她再不是之前那個,將他放在心尖上的裴熙寧了……
認清這一點,他心中似是缺了一塊什麼,空落落的,酸楚難受。
也罷!
只為著祖宗基業,犧牲一兩個女人,值!
他溫聲道:「熙寧,只要你答應了這件事,我往後還如從前那般待你,可好?」
裴熙寧直接朝外面招手,「錦屏,送客。」
錦屏挑起帘子進門,面沉如水。
「侯爺,請吧。」
陸雲朗本就受挫,如今竟被個女使羞辱,起身對錦屏怒斥!
「這是我的侯府!我想在哪便在哪!」
錦屏依舊面無表情,裴熙寧也一樣,陸雲朗氣得抬手打落茶杯,「嘭!」地一聲,滿地碎瓷片。
「你們一個個的……好!好!非常好!」
陸雲朗怒急,快步出了門去,直接到凝香居。
「可還有其他辦法?裴熙寧軟硬不吃,我說她不動。」
李連翹眼裡精光閃過,「那就要看侯爺,舍不捨得了。」
「什麼意思?」
「李氏藥鋪如今生意紅火,前些日子在京城開了一家分號,父親特意囑咐我,想要什麼便跟掌柜的吩咐。侯爺還記得上次你給陸薇薇送的湯吧?那種藥材,還有存貨。」
陸雲朗驚的後退一步,上一次親手毒啞陸薇薇,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如今李小娘這意思……
「你要我毒啞裴熙寧?」
李小娘幽幽地看過來,漆黑的眸子在燭火映襯下有幾分詭異。
「若直接取她性命,香兒還要守孝三年。只讓她不能說話,難道不好嗎?」
陸雲朗直退到椅子邊,一屁股坐了上去,人堆在那,大口喘著粗氣。
第二日,常興來到侯府,又把裴熙寧請到皇宮,說是與祁太妃聊天。
可裴熙寧一到內殿,發現只有肅王站在那裡,平時他一雙眼睛只看陸玄玄,今日卻有些不同。
裴熙寧明白了八分,這是肅王殿下有事找她。
她將陸玄玄交給錦屏帶出去玩,內殿只剩她們二人。
她行禮,蕭元策點頭致意。
「昨日本王吃酒,恰巧偶遇了令公子和令千金。」
裴熙寧心頭一驚!
陸應麟便罷了,陸薇薇可是戴了帷帽穿男子衣裳,肅王挑明了說……難道他已經知曉昨日姐弟倆的行動?
若是別人,她會警覺起來,可這人是肅王,裴熙寧知他並無惡意。
「殿下,都知道了?」
「嗯,今日傳大娘子進宮,是想給你送個人。」
「哦?」
「岳仙兒,被我關在刑部大牢,所做之事、所圖之利、同黨誰人,已盡數交代,大娘子有用,便拿著我的玉牌去提人吧。」
說著,蕭元策從懷中摸出一塊玉,遞了過來。
裴熙寧接在手中,連忙朝他行禮,「謝肅王殿下!此乃雪中送炭!」
她正擔心那岳仙兒會泄露消息給李小娘呢!
殊不知,蕭元策只想陸玄玄能平安,若是能趁機除掉李連翹,永絕後患,他自然樂得見到。
「嗯,此次過後,只盼你侯府後宅平安,子嗣無恙。」
裴熙寧聽明白了,抬起頭也直言道:「不怕肅王殿下笑話,臣婦並非是要趕走李小娘,臣婦……臣婦打算與陸侯爺和離。」
「什麼?」
莫說是官眷娘子,便是普通人戶家,女子和離也萬分艱難,蕭元策蹙起了眉。
「那你的三個孩子……」
「臣婦打算,帶他們一起走!」
裴熙寧便不再瞞著蕭元策,將侯府近來發生的事情如實告知,只是沒提及陸玄玄心聲。
蕭元策聽著,也攥緊了拳頭,「你可想好了對策?」
「已經想好了。不日,我父親便會聯合言官,參奏陸雲朗寵妾滅妻、李氏謀害嫡子嫡女。到時,陛下定會嚴查,我便將岳仙兒、高二盡數帶著,只等陛下發落和離,帶著三個孩子走。」
「那你自己……後半生該當如何?」
世道本對女子艱難,蕭元策敬佩她為人母的剛毅,有些擔憂她的未來,和離之身,還帶著三個孩子,只怕……落得孤獨終老的下場。
「無妨,只要孩子們都平安,只要脫離陸家,天高海闊,自有我一番天地!」
蕭元策敬佩之心無以復加。
「便祝大娘子早日脫離苦海。」
「謝殿下!」
這時,門外常興通報,說欽天監的張國師帶著個女嬰來了。
蕭元策知是命定之人有了眉目,便離開內殿去尋張國師了。
裴熙寧便準備回府,正好陸玄玄也醒了。
走出來時,她看到蕭元策正站在湖心亭里,懷中抱著個襁褓。
陸玄玄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拱著身子往那邊奔!
【他懷裡是誰?娘,帶我過去!我要看我要看!】
稚嫩的聲音莫名顯得氣鼓鼓的,裴熙寧只好依著她,來到湖心亭。
蕭元策聽見腳步聲回頭,就見陸玄玄正看著他,眼神……怎麼有些不善?
當然不善!
陸玄玄可生氣了!
【這誰呀!我的安神香薰怎麼能抱別人?】
蕭元策並沒抱著她,聽不到她的心聲,卻能感受到她渾身散發出的怒氣,一時間竟然有些心虛……
真是奇了怪哉。
但他還是將懷中襁褓遞給了宮女,又拍拍手上不存在的塵土,這才將陸玄玄接過來。
小人兒本就生氣,眼見他來接,咕嚕翻身,「邦」就撞在了他胸口上!
【蕭元策!你竟敢抱別的小孩?!】
被她小小頭槌一擊,蕭元策卻覺得胸口有點痛!
「你這是什麼意思?本王抱的,乃是欽天監合過生辰八字,將來要與我……」
成婚之人……
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裴熙寧站在一邊,也尷尬至極,說實在的她抱著陸玄玄過來叨擾王爺,實屬逾矩。
她立刻道:「殿下,我是來道別的,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陸玄玄就這麼又被放回母親懷裡。
只是她氣還沒消呢,怎麼看蕭元策怎麼不爽。
蕭元策剛伸手要把宮女懷裡的襁褓接過來,就聽腦子裡嗡地傳來陸玄玄的聲音——【住手!】
他下意識地停住,朝陸玄玄看去,為何沒抱著她也聽見了心聲?
腦子裡又傳來她的聲音——【你只能抱我一個!】
蕭元策只當是她還在吃醋,搖搖頭,小嬰兒還真可怕呢,這要是長大了還了得?
他再次要接過襁褓,卻發現自己的胳膊怎麼都抬不起來,站著半天,宮女都舉累了,她也不敢說話。
蕭元策這才意識到,那根本不是陸玄玄的心聲,而是……命令?!
因為他真的不能再抱那個嬰兒了……
陸玄玄!到底怎麼回事?她為什麼能命令他?這是什麼言出法隨?!
眼看宮女尷尬得已經紅了臉,蕭元策只好吩咐,「這個嬰兒,一會你到前面給常興吧。」
「是。」
裴熙寧這便行了禮退走,而蕭元策始終追著陸玄玄的方向,只見那小嬰兒從娘親的胳膊肘探出頭,朝他——笑了。
【真乖,我的安神香爐。】
裴熙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