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薇薇和陸玄玄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之色。
沈傑的姑母原來是妾室？可她在信中從未提及過。
這便不好辦了，妾室與家僕無異，若想帶著她和表哥前往京都觀禮，必須要主家同意，但是路途遙遠，一去數月，哪家會願意？
陸薇薇犯難，可是來都來了，無論如何，就算能先見見姑母和表哥也是好的。
她想了想取出幾顆碎銀子遞給小廝。
「煩勞小哥幫忙通報一聲，我們兄妹打京都而來，路途實在遙遠，若是空手而歸也與人不好交代。」
小廝看在銀子的面子上點點頭，轉回身去通報。
姐妹倆在門口，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天寒地凍的，陸玄玄拉著姐姐的手悄悄輸入靈力，陸薇薇便不覺得冷了。
這次為了接姑母，她特意扮作男子，就是怕女兒身拋頭露面過於招搖，被姑母夫家說閒話，叫姑母下了臉面。
她也不願以安國公的身份來接人，怕嚇到姑母婆家，叫人以為她以勢壓人。
她倒是把禮數想的周全了，卻沒料到姑母是妾室，還沒進門便受阻。
不過這萬事都講究先禮後兵，她也做好打算，如果禮數周到姑丈家仍不肯放人，便去找這地方官，叫他幫忙從中說和。
又等了一會，小廝終於從裡面出來，累得滿額頭都是汗。
「小哥，你這銀子可沒白花，我費了許多唇舌終於說動大娘子，她答應見你們一面，但是能不能見到沈小娘可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陸薇薇趕忙點頭，「多謝多謝！」
姐妹倆進門，一路跟著小廝來到府內會客堂，就見裡面正坐著個婦人，身形略有些高大，體格在婦人中著實算是威猛，一手抓著茶壺往嘴裡倒一口，咕咚下肚。
「喲，好俊俏的郎官兒。」
她上下打量陸薇薇，一雙眼睛直發光。
「都說京城養人，果然不假，這京城來的郎官兒氣色都嫩些，可比我們這鄉野地方的男人強多了。」
陸玄玄感覺一陣牙酸。
看這架勢不是什麼善茬。
陸薇薇被她打量得渾身不自在，硬著頭皮抱拳行禮。
「夫人妝安，在下乃陸家長子陸威，是貴府沈小娘外甥的朋友，此次前來是因為好友沈傑即將成婚，特意托在下請他姑母和表哥過府觀禮的。沈傑僅有姑母和表哥兩位親人在世，只想聊表孝心，路途遙遠，小人會護著沈小娘周全，待禮成後將人送回，還望夫人成全！」
那婦人也不知將沒將她話聽近耳朵里，放下茶壺走上前來，圍著她打了個圈觀瞧。
「哎呦呦，你這身子骨如此瘦，這麼遠的路一定很辛苦吧？不如先在我府上小住，至於沈小娘的事，好說，好說。」
姐妹倆對視一眼，陸薇薇蹙著眉頭道：「如此便謝過大娘子美意！」
先住下，說不定還能見到姑母和表哥，若是不答應，後面的事便沒得談了。
那婦人安排了女使婆子，領著姐妹倆到廂房，一人一間緊挨著，陸玄玄抓了幾顆碎銀子給那年歲看起來跟她差不多的女使。
「姐姐姐姐，我們兄妹倆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還望姐姐能提點一二。」
那女使一驚，四處看看沒人，趕忙收了銀子。
「你想知道什麼？」
陸玄玄將她拉到裡屋，問道：「這府上老爺是做什麼的？除了沈小娘，可還有其他小娘？大娘子平日待她們如何？」
那女使哎呦一聲，嫌棄她問的多，不過還是解答了。
「哪有什麼老爺啊，這武府現在是大娘子一個人說了算，老爺去年年底的時候便過世了，大娘子霸著家產欺負妾室庶子，你們既然是沈小娘的親戚，我也就直說了，能帶她走就帶著走吧，若不然後半生可沒什麼好日子過。」
竟然是這樣？
陸玄玄回想起姐夫的家書，據說是去年忽然聯繫不上，原來是因為新姑丈去世，估摸著姐夫的姑母是因為沒了丈夫做靠山，從那時候起便被大娘子欺負了。
又跟女使聊了一會，陸玄玄便知道的差不多。
這家的大娘子姓孟名煙茹，娘家在寒州有些勢力，當年也是下嫁到武家。
後來公婆去世，她掌家，武老爺身子又不好。
她一是性格要強，二是脾氣差，府內無論妾室、女使婆子、家丁小廝，全都無有不從的。
後來武老爺一走她便徹底掌控了武家，從前那些妾室發賣的發賣，送人的送人，只留下沈小娘母子三人。
只因沈小娘來了府上後為武老爺生下一子，名喚正信。
此子生得俊秀，被同城張大戶家裡看上想招做上門女婿，孟大娘子想從中撈一筆，這才沒把沈小娘發賣了。
陸玄玄將這些事同大姐姐一說，陸薇薇心裡也有了數。
「只怕這孟大娘子要拖到武正信做上門女婿，將錢財撈到手才肯放人。」
「可是那還有些時日，豈不是要錯過你們的成婚禮？」
「此事不可過多糾纏，我今晚去沈姑母房裡與她通個氣，明日再找孟煙茹談談。」
陸玄玄點點頭，「那你可要小心，別被人發現！」
「嗯，放心吧。」
姐妹倆商議完，各自回房歇息。
而此時城內某客棧，蕭元策和常興也已經收拾停當，正用晚膳。
蕭元策有些吃不慣寒州地界的菜餚，那肉塊頭太大，骨頭連著筋，顫巍巍的便端上來，什麼佐料都沒放，只有一碗放了辣椒的作料沾著吃。
此處因為寒冷，風土人情與京中大有不同，寒州人喜食鍋子、大塊肉，菜餚做的都不怎麼精緻，卻著實分量頗大。
兩個人只叫了四樣菜，剩了大半桌子，末了被常興拿著送給路邊的小乞丐，算是積德行善。
蕭元策用過膳習慣性地拿出書來看，卻看不下去。
「也不知道陸玄玄她們如何了。」
常興道：「公子不必憂心，小人都打聽過了，二位姑娘已經在武府下榻，估摸著住幾日便能返京。」
蕭元策點點頭，眉心還是皺巴巴的。
常興：「陸家姑娘們都是個頂個的聰慧，公子放一百個心！」
蕭元策這才感覺心緒舒解。
不多時到了晚間，陸薇薇換上夜行衣，助跑幾步踩著牆越上了屋頂。
武府還沒有國公府一半大，宅院統共就那麼多房間，後宅更是數得過來，只要一一找過去，准能找到沈姑母的住處。
她聽著看著，哪處房間有燭光有聲音，便循著過去揭開瓦片觀瞧。
耳聽得一女子聲音有些嘶啞，心裡一驚，擔心是沈姑母被孟大娘子欺負，揭開瓦片一看。
只見一男一女滾在床上，渾身不著寸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