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策呼吸一緊,猝不及防,陸玄玄就那麼衝進了他懷中。
從小抱過無數次,後來7歲時便再沒碰過她了,如今再次抱在懷裡,卻發現不似小時候那般肉乎乎的,奶香奶香的。
她已然是個玲瓏有致的少女,渾身散發著一股茉莉花和蜜桃的味道,甜絲絲的很好聞。
她欲起身,卻被他大手按住頭壓在胸口。
「小心。」
原來是擔心她撞到頭。
陸玄玄略有些尷尬,母親和大姐姐早就告訴過她,雖然小時候和蕭元策親密無間,但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她小時候不太懂,這會兒好像有點懂了。
蕭元策身上熟悉的藥香味兒、硬邦邦厚實的胸膛,還有被他按頭時那雙大手,不知為何令她心跳倏地加速。
原來母親和大姐姐的意思是,離男人太近了會中毒?
馬車來到大路上,終於穩當,蕭元策放開了她。
陸玄玄從他懷中抬頭,他比她高很多,她只能仰視,寬闊的肩膀、稜角分明的下頜線,還有他微微低頭看她時深邃卻晶亮的眼眸,其中好似閃爍跳躍著兩團火花。
陸玄玄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偏偏這壓迫感中又帶著無比的安全感,從未這麼近距離看他,這會兒才發現他竟然這麼帥。
簡直是仙品!
陸玄玄呆愣愣的,像只撞了牆發懵的小貓,蕭元策笑了一下躲開眼神,卻又忍不住偷瞄。
風吹起驕簾,窗外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影子,蕭元策聲音有些暗啞。
「怎麼?應該沒有撞到頭吧?」
陸玄玄終於回過神,搖著頭從他懷裡出來,二人正襟危坐,又恢復了從前的距離。
只不過,轎廂內似有若無飄著藥香和茉莉花味,在各自鼻尖久久不能散開。
……
趙府。
自從陸香香說出真相,趙彥卿好似丟了魂兒一般,也再不去米鋪守著,成日把自己關在房裡。
郭大娘子上次被謝雨芙氣暈,隔了好些天才緩過來,這會兒掐著腰要找兒子算帳。
十年啊!十年沒圓房!從前嫌棄人家女兒,現在知道真相,郭大娘子腸子都要悔青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出問題的是自己兒子?妾室通房跟擺設一樣,他這是在為那個狐狸精守身!真是蠢出生天!
現在謝雨芙已經回娘家了,謝家必然知曉此事,還不要來登門算帳?到時候趙家顏面何在?
「你個沒用的東西!給老娘滾出來!開門!」
她氣急敗壞抬腳踹門,哪還有半點官眷娘子的氣度,過了好一會兒門開了,趙彥卿形容憔悴探出身子。
「母親?你怎麼來了。」
郭大娘子一看他這幅樣子,又心疼起來。
「哎呀這日子沒法過了!你怎麼就看上那個狐狸精,還為她守身,你是想讓我趙家絕後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站在門邊上就哭了起來,趙彥卿趕忙道歉,扶著母親進門坐下。
他縱使心中再難受,從小恪守的孝道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傷心。
「孩兒……孩兒一時糊塗,受了她蠱惑。」
郭大娘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從前跟趙彥卿提起陸香香,他對她都是百般維護,一聽見說她是狐狸精,那更是要跳著腳否認,這會兒怎麼好像鬆口了?
「逸塵,你跟娘說實話,發生什麼事兒了?」
趙彥卿無法和她解釋魅惑術,這些怪力亂神的話說出去又要添許多解釋,他便乾脆沒提。
「是兒子想開了,兒子等她十年,她的心卻在別人那,兒子不該再執迷不悟。」
郭大娘子起身抓著他的肩膀。
「真的?」
「真的。」
這一回她是真哭,激動的眼淚唰唰往下落。
「老天爺開眼啊!我的兒子回來了!」
趙彥卿見母親如此,心有不忍,也淚眼汪汪。
他明知自己是受了陸香香蠱惑,也許對她並非真心,現在即便再痛苦,這份情也只能永遠深埋在心裡,直到他死去才能解脫。
娘兩個哭了半晌,郭大娘子拿手帕抹乾眼淚。
「我的兒,你快去準備些禮到你岳父家看看,謝氏回去也有段時日了,指不定跟她家裡怎麼講,她父親雖然官位低,可也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咱們十年沒圓房的事,萬一傳出去,你和趙家的臉面可就……」
「兒子明白,這就備些好禮送去,順便……把她接回來。」
「嗯!快去吧。」
趙彥卿梳洗換了身衣裳,想到一會要見謝雨芙,沒來由的,感覺少些什麼,到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條玉帶來系在腰上。
銅鏡中,男子長身而立,一身茶白色雲錦,只在袖口和下擺繡上幾根竹子,顯得玉樹臨風,清雅高貴。
這些年他該執著的、不該執著的,全都離經叛道的做了,為著陸香香一次次忤逆父母,不顧自己的前途。
他本是胸有抱負的好兒郎,奈何為她失了一身的光華,成個不忠不孝之輩。
這些年也讓謝雨芙受盡委屈,這趟去她家中將人接回來,便就此好生過日子吧。
他也老大不小,別人家的父母早就兒孫滿堂,他膝下還空著,也該讓二老享天倫之樂,為趙家開枝散葉。
趙彥卿又整理了衣裳,妥帖後才邁步出門,坐上馬車直奔謝家。
一路上思來想去,本就是他對不住謝雨芙,若是岳父怪罪,跟他動怒,他也只能忍著。
若是岳父同他說要和離,他也需爽快答應,再將她的嫁妝如數返還,還要送上更厚的一筆銀錢補償才行。
一個姑娘家,有幾個十年?
他越發覺得對不起謝雨芙。
來到謝府門前徘徊許久,終於鼓起勇氣上前叫小廝通報,沒一會裡面傳出動靜。
他岳父謝大人和岳母謝夫人一起來迎他。
「哎呀什麼風把我家賢胥吹來了?哈哈哈,快到裡面坐。」
「誒?逸塵啊,你怎麼自己來的,芙兒呢?」
趙彥卿懵在原地。
二老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對他和從前一樣。
「我……我去同僚家中吃酒回來,路過府上,給二老帶些東西來。」
謝大人滿面紅光,小廝將東西搬下車,趙彥卿也沒心思繼續待下去。
「岳父岳母不必送了,我還有些公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來探望!」
「好,好,知道你事務忙,那下次來的時候帶上芙兒。」
「嗯。」
趙彥卿心不在焉上了馬車。
「謝雨芙沒回娘家,她還能去哪?」
這會他忽然發現,自己給人當了十年的丈夫,卻從沒了解過她,根本不知道她還能去哪。
前頭車夫忽然道。
「公子,少夫人走那日我就在大門外,聽少夫人丫鬟提了一嘴青玉庵,會不會是到那去了?」
「你說什麼?!!」
趙彥卿急的起身磕到頭。
她這是要剃了頭髮當尼姑去!
「快!快去青玉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