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師少見的神色有些慌張，急匆匆出列。
「陛下！陛下不可啊！歷代從未開過女武將先河，陛下這是想棄祖訓於不顧嗎！」
此話嚴重，蕭元琮目光朝周太師看來，龍睛虎目，機具威嚴。
「那不如，便讓太師領兵出征，替朕踏平北蠻如何？」
朝堂又是鴉雀無聲。
這次，周太師也不敢再倚老賣老了。
陸薇薇以女子之身被封將軍，帶兵出征北蠻邊境的事，頃刻傳遍京中內外。
這可是當朝第一女武將！
誇讚她的，大多是心懷抱負的女子，貶損她的，多半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男人。
裴熙寧聽了這消息，又驚又怒，直接殺回國公府。
陸雲朗正趴在榻上，後腰貼著膏藥，有氣無力的。
下人們見裴熙寧回來了，還以為是來侍疾，全都挪開了地方。
結果裴熙寧走到病榻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朝中男兒是死光了嗎？你竟推我女兒出去！」
陸雲朗出奇地一聲沒吭。
他是真的心虛，明知道陸薇薇從沒有帶兵作戰的經驗，也沒上過真正的戰場，只怕凶多吉少。
可他還是推舉了她。
裴熙寧心裡明鏡兒似的，一句話拆穿他：「你未竟之事與她無關！為何要因為一己私慾把她拖下水！」
她恨身邊沒有刀子，真想把這男人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隔了一會，陸雲朗才心虛蹦出來一句。
「她如今可是陛下親封的第一女將軍，此等榮耀，流芳百世，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啪」
裴熙寧又是一巴掌！
這次陸雲朗怒了！可他方一用力，後腰撕心裂肺的痛，只能朝下人喊，「給我把這賤人拖出去！」
下人們紋絲未動。
就在此時，陸薇薇從外面進來。
「母親，是我自己要去。那日入宮見陛下之時，我已將胸中抱負同他說了，陛下此舉，是為了成全我。」
陸薇薇過來，伸手挽住裴熙寧，「母親，我們回去吧，我想跟弟弟妹妹好好道別。」
裴熙寧眼淚斷了線一樣，任由她挽著，娘兩個往外走。
陸雲朗趴在榻上眼神發直，看著她們的背影，眼眶竟然有些濕了。
陸薇薇回了林氏宅子，陸應麟已經抱著妹妹在等她了。
「姐……你可千萬保護好自己。」
別人不懂，他是懂她的。
他的姐姐註定不會像其他女子一樣困於後宅，他為她高興，可也為她擔心，擔心到有些心碎。
懷裡的陸玄玄哭個不停。
【赫連虎詭計多端，可厲害了，姐你不能去啊！大虞傷亡慘重，根本打不過！】
陸應麟一聽，就想把姐姐綁起來不讓她去，可是陸薇薇卻上前來，抱過小妹。
「姐姐一定會小心的，等我凱旋歸來，帶你買好吃的。」
「嗚嗚嗚嗚……」
【姐姐別去……】
陸薇薇強忍著眼淚，勾住妹妹的小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陸玄玄撲到了她懷裡。
裴熙寧早已泣不成聲，可她也只是默默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狐裘。
「北方冷，你帶著吧。」
她知道女兒心意已決。
陸薇薇收了狐裘，重重點頭，轉身離去。
那一日，城門口圍了萬千百姓，中間禁軍開路，是皇帝和肅王的車駕，再往後，是文武百官。
空城相送。
陸薇薇身著舅舅親手做的鎧甲，獅蠻寶帶，鳳翅兜鍪。
蕭元琮帶著文武百官執酒，「陸卿，今日一別……」
他有些說不下去，微垂著眼眸，清了清嗓子，只道，「朕只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陸薇薇抱拳行禮，眼神堅定，端過酒一口飲盡，而後將碗砸在地上。
「承蒙陛下器重，陸薇薇，定不辱命！」
她提了銀槍在背後，翻身上馬，朝後方自己的舅舅、外祖父、還有賀暄告別，帶著軍隊，漸漸走遠。
人群中，陸應麟滿眼擔心。
身邊忽然有人問道，「陸兄，你大姐姐真乃吾輩楷模！」
他側頭看了一眼，見是前不久結交的好友，肖玉。
「肖兄，你也來了。」
女扮男裝的公主蕭玉楨目光始終追隨著陸薇薇，眼裡滿是欣賞。
「我有預感，你大姐姐前途不可限量。」
「哎……我不求她建功立業，只要平安就好。」
蕭玉楨收回目光，定定看著陸應麟。
「你放心吧，她定會平安的，我大虞歷代先祖都會保佑她！」
她也會親自為她祈福的。
……
林氏宅子，陸玄玄窩在娘親懷裡，自打姐姐一走，她就蔫巴巴地。
【娘親我有點怕，赫連虎是個厲害人物，一肚子壞水兒，他算準天氣，假裝請巫師做法，差點把大虞人全凍死，後來又叫人下毒，不費吹灰之力滅掉大半軍隊。】
裴熙寧聽的坐不住。
可是陸薇薇已經走了，她該怎麼提醒她？寫封信？
說動就動！她便想放下陸玄玄，也顧不上隱瞞能聽見她心聲的事，如今陸薇薇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只能將這些全都告訴她，起碼能提前做準備！
可是陸玄玄根本不想從娘親懷裡出來，她幼小的心靈急需安慰。
【娘親不要！讓我再窩一會，養足了精神，我去找蕭元策煉藥！咱們是時候把藥鋪開起來，等各類藥材流通，我就做一堆避寒的、避毒的，讓蕭元策給大姐姐安排過去，就不怕赫連虎了！】
裴熙寧眼睛一亮！就這麼辦！
上次收了賈順一車藥材，陸玄玄是準備煉製煥顏丹的，眼下正是好時機，若能用這種藥打開市場，必然名利雙收！
過了幾天，錦屏尋得一處位置極好的鋪面，將賈順父子叫來做明面上的掌柜，用陸薇薇的字，取名「識微堂」。
無人知曉這處藥鋪的大東家，便是如今的第一女武將的親娘，更無人知曉，將來千金難求的藥，竟是個半歲娃娃煉製而成。
陸玄玄再次入宮，這次，裴熙寧將女兒交給蕭元策，自己便尋個由頭走開了。
二人見面也沒別的事——煉藥。
不過，這一次陸玄玄有些小小要求：
【上次的雪蓮丹練的太好，效果拔群，這些凡人只恐消化不了機緣業障，咱們煉的糙點吧，只要吃起來無害，還有一點點效果就行。】
蕭元策挑挑眉。
「你還真是個奸商，無害又只有一點點效果，那豈不是，日日都要吃，日日都想來買？你倒是懂得做生意做長遠呢。」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二人不過半個時辰，便做好一批煥顏丹，足有十幾瓶。
雖說做的糙，但耐不過數量多，蕭元策只覺神魂又被抽乾，陸玄玄只覺靈力又要見底。
一大一小對視兩眼。
【今天就到這吧，不行了，真的一滴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