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寧曾給陸香香尋過門親事。
眼前推車的一對父子,可不正是當日那賈家父子?
裴熙寧對賈公子還是很欣賞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她趕忙吩咐洛兒去幫忙。
洛兒最是機靈,直接到旁邊客店找掌柜的,給了幾吊錢,借上幾個店小二,來在賈公子的車旁邊。
玉手一揮,小二們上前幫忙,只幾個呼吸,車子便被從泥坑裡解救出來。
待小二們散去,賈公子忽覺雨停,一抬頭,是把秀氣的花傘。
傘下,是許久不見的洛兒。
「還是我們大娘子眼睛好,一下就認出賈公子你,這麼大雨,你們可找好了落腳處?」
她出落得越發水靈了,嘴角彎彎朝他笑,脆聲如黃鸝鳥。
賈公子眼睛發直,一時沒回話。
父親賈富趕忙跟洛兒見禮。
「多謝洛兒姑娘相助!多謝裴大娘子!我們已經……」
他話還沒說完,被兒子拉住袖袍。
賈公子接上話頭兒,「沒,還沒呢!我們來的匆忙,住處沒找到,飯也沒吃,貨還淋濕了,真不知該怎麼辦。」
洛兒一聽,他們這是遇上困難了。
「那不打緊,你們跟著我們的馬車一起走吧,要間客房,洗個熱水澡,別感染了風寒。」
賈公子得逞,心裡熱乎乎的,直笑的眼睛彎彎,梨渦點點,白胖的臉上紅潤潤,很是喜慶,洛兒也忍不住跟他笑。
賈家父子跟裴熙寧見過禮,一路跟著馬車到了林氏宅子。
林嬋兒一聽是裴熙寧的朋友,直接安排上房,還叫兄弟們幫忙把貨全都搬進雜物間裡,又讓廚房給做了頓豐盛的晚膳。
安排好賈家父子,洛兒就準備回去伺候裴熙寧。
賈公子人站在門口,瞄著洛兒的身影追過去。
「洛兒姑娘!」
追上了人,他卻一時有些緊張。
「此次,真是要感謝姑娘!」
洛兒擺擺手,「小事一樁!咱們也算有緣分,你且在這安心住著,有什麼事就去找我。」
「嗯……」
賈公子如今在外面,也算是吃得開的商人,可是在洛兒面前,卻像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話也不會說,眼也不知道該往哪看,臉憋得通紅。
上次和洛兒在陸府門口告別時,他明明不是這樣啊!
怎麼再次見到她,就變成這樣了?
賈公子內心狂嘯告訴自己:從容淡定!從容淡定!
可他根本從容不起來。
洛兒見他窘迫模樣,臉色又通紅,還以為他是淋雨發燒了,不好意思開口請郎中。
「賈公子,你是不是發燒了?要不要我去請個郎中來瞧瞧?」
「不用!不是!啊……我是說,我只是熱了……有點熱,這天氣,哈哈。」
洛兒望望傘外如珠簾般的大雨,周身水汽和濕氣,還有一絲寒氣,不禁感嘆。
「賈公子身體真是康健,我都有些冷呢,既然沒事,那我先回去啦!」
「嗯……」
洛兒撐傘轉身,賈公子忽地感覺不舍,脫口而出叫住她,「等一下!」
洛兒回頭看他,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絞盡畢生腦汁……
「我叫賈順。」
「我記住了,賈順公子。」
洛兒兩步跳下台階,小兔子般,在水裡踩出可愛的腳印,漸漸走遠。
賈富這才從兒子身後探出頭。
「還看呢?人都走遠了!」
賈順這才回過神兒來。
「父親,咱們能不能想辦法,在這多住幾日?」
賈富可有點不看好兒子和洛兒。
「少要肖想了,你不知道嗎?裴大娘子的嫡女差點當了貴人,是護駕有功的巾幗英雄;兒子考中狀元,如今在翰林院;她更是陛下親封的三品誥命,此等人物,她身邊的一等女使,怎麼可能嫁給你個商賈之流?」
賈順心中剛冒起的火苗登時被澆滅。
他有點後悔,上次就該直接跟裴大娘子提親……又怕唐突了洛兒姑娘,如今這身份更加懸殊,父親說得對,他也自覺有些配不上。
「哎……可是,做生意有什麼不好?我從不覺低人一等。父親,我覺得洛兒姑娘不會因為我是商賈便瞧不起我的。」
即便是幻想,他也要試上一試,不到最後,誰知道結果呢?
第二日,天氣晴朗,裴熙寧給陸玄玄做鞋子,錦屏去尋合適的宅子,就由洛兒帶著陸玄玄。
洛兒想著賈順的一車藥材昨日淋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便來到客房看他。
賈順已經套好馬車,準備去京中各大藥鋪都問問。
遠遠地,見到洛兒抱著陸玄玄過來,他心裡噗通漏掉一拍。
若是他們能成親,日後她也是如此抱著他們的孩子吧?
失神的時候,洛兒已經走到近前。
「賈順公子,你這是要出門嗎?藥材打算怎麼辦?」
「嗯,我出去問問,也別無他法了,給錢就賣。」
他說的淒涼,洛兒不禁有些同情他。
陸玄玄卻豎起耳朵,藥材?
她小鼻子動動,朝著車上猛聞。
【是藥材!還是新鮮藥材!採摘絕對不超過三天!誒?這裡面好像有阿膠?輕粉?】
【這不是製作煥顏丹的材料嗎?】
陸玄玄興奮拍手,引起洛兒注意,之後指著藥材咿咿呀呀。
「看!」
洛兒問:「四姑娘想看看藥材?」
賈順也聽見了。
他想著,小孩子當然看不懂藥材,應該只是好奇長什麼樣子。
不過,他正好能借著四姑娘看藥材的由頭,多跟洛兒相處一會!
於是他跳下馬車,解開繩子,打開袋子,從裡面掏出一把,遞到陸玄玄眼前。
「四姑娘看看,這是輕粉,可惜昨日淋雨,不然絕對能賣上好價錢。」
他又打開一個袋子,從裡面抓出阿膠。
「這都是親自收來的驢皮,之後花錢請人熬製的。」
陸玄玄竟然接過一塊,左右觀瞧。
真是一個敢給,一個敢看。
賈順只是開玩笑而已,洛兒也只想帶四姑娘看個熱鬧,兩人看她認真模樣,都忍不住笑。
可他們根本不知道,陸玄玄臉上的認真,那是真的!
【新鮮!漂亮!這藥材如果沒淋濕,確實是上品。】
【不過,遇上我算它們走運,因為是魂火和靈力來煉製,所以根本不會受雨水影響,就算泡在水裡也能煉出精華!】
她抓抓洛兒的衣領,努力擠出一個生字:「米!」
洛兒:「嗯?四姑娘說什麼?」
陸玄玄再次:「沒!」
洛兒還是沒太聽懂,賈順好像聽懂了。
「你家四姑娘說的好像是『買』……」
「不可能!」
洛兒當即反駁,四姑娘雖說是神童,會的東西比同樣大的娃娃多很多,可哪家不到半歲的娃娃能買藥材?
陸玄玄心裡嘆氣,她到底啥時候才能會說話?
溝通太累人了!
眼睛一閉,腦袋瓜搖動幾下,之後,她對洛兒道,「買買買!」
一口氣說了三個!
這下,洛兒聽懂了,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