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提和離就怕

  陸侯爺拍拍她肩膀安慰。

  「連兒,你且放寬心,我那岳丈也不是多疼女兒。一個莊子的事,興不起波瀾,就算裴氏真敢深究,只要我一提和離,她定會百般討好求我原諒,到時別說一個莊子,我要什麼她不得給?」

  陸老夫人卻突然道:「暫且不說什麼莊子——不過,你們兩個背著我做這些腌臢事,可把我這當老子娘的放在眼裡?」

  這話鋒一轉,陸侯爺和李小娘臉色頓時萎靡下來,不敢看她。

  到底是一府尊長,她要敲打敲打妾室。

  「裴氏縱然不得侯爺的心,但那也是我陸家三媒六聘、上了族譜的正頭大娘子,她對侯府盡心盡力多年,你們不顧侯府臉面,用壞她清白的方式想休妻,簡直愚蠢!」

  老夫人素來將侯府臉面放第一位,可惜這麼多年陸雲朗名聲也不好,外面多傳他那點寵妾滅妻的風流韻事,陸老夫人這些年也聽夠了!

  「李氏,侯爺寵你是你的福分,憑你的出身,沒那當大娘子的命。香兒也大了,你在孩子面前最好是端莊些,給她做個榜樣,莫要再痴心妄想,做些下作勾當,若敗壞了侯府名聲,我不會再顧忌侯爺,定是要將你發賣了去!」

  李連翹飯也不敢吃了,起身跪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一句話也不敢說。

  今日被個老虔婆當著女兒面罵,她這臉算是丟盡了!

  陸侯爺也沒心情繼續吃飯,又不敢反駁母親,說幾句好話,就把李連翹母女送回凝香居。

  另一邊,滴翠軒,錦屏回來了。

  「大娘子,我按照您吩咐,又去那莊子上。丁管事說,那日高二交不出轉讓文書,被侯爺的人打得差點沒命,丁管事就趁半夜偷偷把高二給送到相熟的郎中家裡了,避禍治傷。」

  「我去見那高二確實奄奄一息,我怕侯爺的人再找上門,便自作決斷,把人送到了裴家一處莊子上。」

  裴熙寧點頭,「且等我再修書一封給淮之,讓他務必把人看好。」

  事兒辦的漂亮,裴熙寧賞了錦屏一副頂好的玉鐲子,她開開心心戴在手腕上,忽地想起一事不妥。

  「大娘子,我回來時,見那徐媽媽在門口,似是在堵我,不知安的什麼心。」

  裴熙寧一猜就知道,準是李小娘派來的,錦屏和洛兒最近頻繁出府,她們定有所察覺。

  ……

  歲末除夕將至,侯府也在裴熙寧的吩咐下布置一番,掛起紅燈籠、貼上對聯、窗花年畫,各色果子茶點,還有節後送往親朋好友府上的拜年帖子、賀禮,也都提前備足。

  趁這當口,裴熙寧讓錦屏去買幾個女使婆子。

  雖說她掌家,但從沒給自己籌划過,府里可信的只有錦屏和洛兒兩個,這滴翠軒上上下下,不多安排些心腹,怕是不行。

  眼下薇姐兒裝啞,麟哥兒也馬上就要回來、玄玄還未滿月,裴熙寧絕不允許幾個孩子再出什麼差錯!

  門房上,徐媽媽跟小廝正聊天,眼見著錦屏又喊了車夫出去,眼珠子都快飛到人身上了。

  她從懷中掏出幾吊錢塞進小廝手裡。

  「幫我留意著點,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小娘那邊有賞!」

  小廝屬實有點為難,侯府里主母當家,從不虧待他們,昨兒還剛給他發了新衣裳新鞋,還有多一個月的賞錢,他是拿大娘子當女主人的。

  李小娘不過一介商賈之女,本也配不上侯爺,當個寵妾,大娘子又不與她計較,已是祖墳上冒青煙,現在還不安分,敢來打聽大娘子的事,不要臉!真不要臉!

  不過,錢當然不嫌多,至於事兒嘛,隨便撿著無關緊要的報唄。

  「哎呀徐媽媽您客氣了,替我謝謝小娘!」

  到晚飯時候錦屏帶著幾個女使婆子回來了。

  滴翠軒內,女使婆子們站成一排,都是錦屏親自挑的,品行端正、身家清白、踏實勤快。

  裴熙寧仔細打量著,她們自然都是堪用的,但也得點撥點撥才行。

  錦屏走到前面,拿出主母身邊一等女使的派頭。

  「幾位既是被大娘子買來,日後便是滴翠軒的人,管住腿、管住手、管住嘴,辦好差事,大娘子自是不會虧了大家。」

  她話鋒一轉,聲音也凌厲幾分。

  「倘若是管不住腿,到處串門勾連的,就把腿打斷;若是管不住手,偷拿府里物件,幫著外面人害主子的,就砍了雙手;若是管不住嘴,亂傳閒話妖言惑眾的,便要拔了舌頭!你們始終要牢記自己的正頭主子是誰,可別壞了規矩自食惡果!」

  女使婆子們趕忙跪地齊聲稱是,分了差事後各自散去。

  年輕女使當中有個叫荷秀的,頗識幾個大字,便被安排給陸薇薇了。

  陸薇薇已有兩個貼身女使,都是從家生子中選來,從小被陸老夫人安排給她的,可這兩人到底是陸老夫人的人,日後和離,少不了要給主子傳話,趁此機會把荷秀安排過去,方便日後行事。

  洛兒親自送荷秀過去的,還在門口偷聽了一會,回來報給裴熙寧。

  「可笑那兩個蠢的,仗著是府里老人,要給荷秀下馬威,結果荷秀說,她是主母大娘子親派來,給大姑娘侍啞疾的,趕她走,就是對大娘子不敬,要來找大娘子分說分說,那兩個就不敢吱聲了!哈哈哈。」

  洛兒說的手舞足蹈,末了忽地有點擔心。

  「不過大娘子,萬一她們鬧到老夫人那去怎麼辦?要不我去敲打敲打?」

  「不用,等她們鬧。」

  鬧大了才好把人退回去。

  忙完一應事,裴熙寧坐在廊下,手爐暖著不覺得冷,可看著紛紛落下的雪花,惦記起在外的兒子。

  「今年雪下的格外大,應麟這一路山高水長,可別凍壞了。」

  兒子的信已經收到,這兩日便到京都,按照小女兒的心聲,她已經早做準備,希望一切順遂。

  麓山書院的學子們放假歸家,陸應麟和幾個京城同窗結伴而行多日,終於回到京都,到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幾人歸家之前到酒樓吃飯,約好開春再一同回書院。

  陸應麟為人豪爽,酒肉都不推辭,喝得十分盡興,末了被侯府派來接人的小廝攙扶著,醉醺醺離開,可他不知,這一去並非回家,而是到了花月館。

  迷迷糊糊被扶下馬車,以為到了侯府,卻不見母親來接,當即有些氣惱。

  「信中說如何如何惦記我,還不是生了小的就不疼我了?」

  忽地,一陣香風撲面,款款走來個姑娘。

  陸應麟定定神,只見那姑娘黛眉杏眼,玉質娉婷,兩隻纖筍般的素手攏在袖袍下,微微朝他欠身,杏眼波瀾流轉,一笑嬌羞嫵媚。

  「世子,仙兒來遲了。」

  婉轉聲音,蜻蜓點水般,在陸應麟心口停頓了一瞬。

  他好歹也是血氣方剛少年郎,哪經得起姑娘這般,登時方寸大亂,不敢看她,將小廝拽到一邊。

  「這是哪家姑娘?怎麼在侯府門口?」

  那小廝自然是李連翹安排的,怎麼可能跟他說實話?

  「世子,您好不容易才回來,求學辛苦,仙兒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幫您解解乏!休息好了咱們再回不遲。」

  陸應麟這會腦子不清,只知道男女有別。

  「不去,不去。」

  小廝竟將他拉住。

  「世子,您都站不穩了,這樣回去,免不了要在侯爺和老夫人面前丟臉,還是醒了酒再回吧。」

  一聽說會在父親和祖母面前丟臉,陸應麟下意識點點頭。

  侯府只有他一個男丁,父親和祖母更是將家業和希望都壓在他身上,他性子灑脫,卻被束縛著,處處要小心,這些年總是莽撞,每每做的不妥,便會被父親嚴厲地管教一番。

  想起父親嚴苛的樣子,他有些怕,還是醒酒再回去比較好。

  仙兒見他點頭,便要伸手來扶著,忽地耳邊罡風一陣,「砰」地一聲,一桿雪亮亮的銀槍直插在腳下的青磚上!

  仙兒被嚇得花容失色,若她再往前一步,那槍就會插在她腳上,血濺當場!

  陸應麟也清醒了!

  「哪個天殺的竟敢暗害小爺?」無人回應。

  卻等他往對面樓上看,見到一個白衣人,頭戴帷帽,不知男女,那人伸出右手,朝他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陸應麟心裡頓時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