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那失望透頂的虛弱與江德綱和齊氏倆一臉渴求原諒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旁觀的眾人都忍不住唏噓。
誰家不養兒育女!
莊戶人家最大的盼頭,不過是兒女順遂,老天開眼風調雨順,多收個三五斗。
像江德綱一家子能把女兒這麼不當人看的,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你胡說什麼,把你嫁進李家享福,難道還做錯了嗎?」江德綱抓住這一條還想對江梅擺父親的架子,「你想想這幾年日子過得怎麼樣?怎麼不體諒娘家人的一片苦心?」
只是這回江梅已經懶得再搭理了,她直接轉向江婉,「娘,能不能成全我這一回?兒媳婦保證再也不做蠢事。」
江婉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
江梅得到允許之後,才來到江里正的身邊,先福了一禮,起身後才道:「三爺爺,我也麻煩您做個見證。」
「江家將我沉塘的事,我不準備追究了,但從今日起,我也與江家再無瓜葛!只當我已經死在了河裡,生養之恩與殺人之仇就此一筆勾銷。」
江梅是個大嗓門,難得一回輕言細語,但造成的效果卻比往常更驚人。
整個江家,所有的人,全都陷入安靜之中,靜靜的看著江梅,感覺這個場景莫名的熟悉啊!
哦,貌似幾個月以前,也是李家有人要與江德綱一家劃清界線,現在又輪到江梅。大家看看江婉又看看江梅,這婆媳倆的變化著實不小啊。
不過此時卻沒有一個人替江德綱打抱不平。
「好!」江里正點了點頭,「是個仗義孩子。」再看看江婉,只差沒說都是江婉教的好了。
不惹上官司,江德綱的事就只能算村中小事,傳到外面別人也只會說是江德綱人品不行,與村里其他人無干。
再說他也不準備讓人將這事傳揚出去,免得敗壞了小柳樹村、江氏一族的名聲。
「李家不計較是李家仗義,但江德綱一家先謀財後害命,咱們村里也絕不姑息養奸,從此以後,江德綱從江氏族譜除名。」
江里正這一決定令江家人炸開了鍋!
被踢出江氏族譜,那他們一家人在小柳樹村就成了外姓人,沒了任何依仗。
事情到此就算了結,江婉懶得再呆,直接招呼了孩子們就走。
江家人都在呼天搶地,唯有餘婆子眼光獨特,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趙芸娘手裡拎著的東西上,一見李家人要走,當即也顧不得再裝『年老體弱』,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要找趙芸娘拼命。
「沒天理啊!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老婆子的東西,就不怕天打雷劈……」
老婆子想得很明白,大兒子一家如今是遭難了,女兒所在的李家也指靠不上,那她之前積攢下的那些好東西就成了唯一傍身的本錢。
至少那套純金頭面,就釣了王昌秀很久,如果她手裡一窮二白,估計誰都不會看她一眼了。
「江德綱,再不管束好家裡人,那就不是除族的事了,你真想田產充公趕出村去?」江里正已經捕捉到江婉臉上的不悅了,江梅的事才剛完結,他真怕又生出什麼事端。
不管以前的江婉是什麼樣子,至少她今天的表現還算可圈可點,至少算是為族裡考慮。
有江里正發話,江德綱哪裡還敢慫恿老娘為難江婉?
余婆子也察覺到江里正是來真的,兒子一說也就乖乖收了手。
……
李家人搭乘牛二家的牛車,再次回到鎮上時,夜幕已經降臨,一家子雖然顧忌江梅的感受都沒怎麼說話,但都舒了口氣,有大仇得報的暢快感。
「娘,大哥!」
大家正準備下車,就見李記大門口噌的站起來一道黑影。
「你們大家去哪裡了?」
「老二?」李延宗趕緊下車招呼,「娘,是二弟回來了!」
嘿一家人像約好了似的,終於一家團聚。
「二哥!」
「二哥!」
李延平和李翠依舊像個喜歡纏著兄長的小孩子,一蹦一跳的就迎了上去。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也不來個信提前通知一聲。」江婉也好奇,「在門外等了多久了?」
「臨時請的假,下了午課才回的,到了也沒多久。」李延睿忙上前攙扶江婉,「娘在信里說得詳細,我一下馬車就找到咱們家門口了。」
「今天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一家人全都出去了?」他這話是沖江婉身邊的趙芸娘問的。
「沒事沒事,回來了就好!」趙芸娘忙跳下車去開門。
等點了燈,照亮整個李記,李延睿也顧不上問東問西了。
他這是李記建好後第一次回來,看什麼都新奇。
而且他跟李延宗和李延平兩個從沒走出柳鎮的人不同,他在縣學念書,還去過江陵府,更能察覺出自家的建築風格與眾不同。
屋檐落水、通風管道,以及店鋪前的遮陽門樓,全都設計合理又美觀。
想著這些出自娘的手筆,李延睿既自豪又佩服。
他想不起來娘是什麼時候變得通情達理又有本事的,但一件又一件的事辦下來,已經由不得他去懷疑什麼了。
「娘,我這次是奉了洪教諭之令專程請假回來的。」李延睿邊吃著自家媳婦給做的李記招牌吃食,邊向江婉求表揚。
「咱們書院的伙房大師傅走了,吃飯就成了大問題。我就想著咱們家做吃食的,就向洪教諭推薦了下,他讓咱們家裡的人去試試,合適就可以去管伙房。」
「娘,管理縣書院的伙房只需要負責三餐就好,應該不必這麼勞累。」
大家全都被李延睿的話驚著了,一時不知道怎麼表示。
縣書院是什麼地方?
文曲星聚集之地,光名字聽著就讓人有種高大上的感覺。
但凡跟縣書院沾點邊的店鋪,都恨不能掛塊匾額來大肆宣揚,若是自家能接管縣書院的伙房,還真是……說出去臉上有光!
「娘!」李延宗巴巴的望著江婉,生怕他娘不答應。
「這個管伙房,指的是承包還是做工?」江婉一早就想擴大生意了,她倒是沒覺得那個不能讓女人進出的書院有什麼了不起的,但如果能成為李家生意擴張的契機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