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暈馬車

  江婉很想說她覺得這篇文章寫得很好,完全沒有問題,但考慮到在李延睿眼裡,自己只是才學會認幾個字的人設,所得出的評論自然也沒有說服力,便老老實實的閉嘴。

  「你的文章是胡亂寫的嗎?」

  「不是,怎麼可能!」

  「那你寫的內容是不是都查證過,可經得起考究?」

  「當然,從家裡過來書院,我的所有空餘時間全都耗在了查資料上。」

  「那你是不是已經後悔寫下這篇文章?」

  江婉一連三問,前兩問李延睿回答得極順暢,等到第三問時,他低下頭很是想了一會兒,但最後抬起頭來,還是狠狠的搖了搖頭,「我不後悔!」

  「好!好男兒就要有自己的擔當。」江婉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雖然瘦削,此時卻站得筆挺,「自己的選擇路,哪怕是爬著也要走完。娘支持你!」

  從東城客棧出來後,李延睿的氣色明顯不同了,雖然人還是那個人,臉龐帶著昨天挨打的淤青,但脊背伸得筆直,昂首闊步一馬當先的走在江婉的前面。

  李家的孩子個頭都不矮,站直了的李延睿已經是江婉需要仰視的存在,單薄的身形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江婉突然心情激盪,感覺很踏實。

  雇馬車、到踏上遠赴江陵之路,一應準備和與人交接,全都是李延睿在操持,江婉又重新做回什麼都不懂一樣的鄉下農婦。

  僱傭從臨江縣到江陵府的馬車花費了八錢銀子,江婉收回荷包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決定江陵之行很輕鬆,沒有花費少秒鐘時間,但這一趟的花費不知道全家人費多少的時間才能賺得回來。

  出租的青油馬車雖然不華貴,但比起馮小吏的敞篷車來說,就好比經濟適用性的日產小轎車也國產五菱,只能算稍有進步。

  至少車廂上有個蓋子,要趕差不多一天時間的路,正好在車上還能睡一覺。

  人有時候真的很不經念叨,說曹操曹操到,江婉這邊才想到馮小吏,馮小吏就已經出現在路邊了。

  「江嬸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回家嗎?」馮小吏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依舊趕著他那輛敞篷馬車,穿著小吏制服,正要與他們擦肩而過。

  「我剛回衙,聽人說有人找,是不是江嬸子你們找我啊?」

  依舊是熱情洋溢的一張臉,看著長得急,實則活潑得很。

  「把式,麻煩停一下車!」江婉看到他,心情都莫名好了起來。

  她不等車停穩就急急的跳了下來,直接來到馮小吏的身邊。

  雖然今天托人捎信回去了,但先前並沒有去江陵的計劃,正好跟馮小吏說一聲,讓他代為轉告。

  隨便也有向他打聽一下臨江縣城幾大富商勢力的意思。

  雖然李延睿的事根源還是出在書院,但在外面能經受這麼多的挫折,到底誰是幕後黑手,江婉不打聽出個眉目來哪裡敢放心?

  馮小吏雖然沒權沒勢,但到底是縣城的老住戶,熟悉城裡的每條街巷,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江婉雖然來這一趟,但直到現在仍然兩眼一抹黑,想要尋得蛛絲馬跡,根本無從下手。

  去江陵府的馬車還在等著,江婉只簡短的將李延睿的事情說了一下,讓馮小吏幫著打聽打聽能使喚乞丐和客棧老闆的人。

  「嬸子跟我客氣什麼?你跟李二哥下江陵還不知要怎樣的花銷呢,銀子我是萬萬不能收的!不過是讓人打聽點事罷了,都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誰還要銀子!您這是把我當什麼人了?」

  「我知道馮小哥仗義,也是靠得住的人,你已經幫過我們不少了,但這點銀子是麻煩兄弟們的跑腿錢,沒得他們出了力還要你破費的道理。」

  江婉將手裡準備好的散零銀子又往馮小吏手裡推,「你李二哥的這事,我除了勞煩你,也再想不出還有第二人,你就別推辭了,告訴兄弟們一聲,等有了結果,我回來還有重謝!」

  出錢辦事是交易,幫忙的性質是索取。

  什麼樣的交情都禁不住無休止的索取,江婉向來都認為世上最難償還的債務就是人情債。

  本來拿錢辦事這只是江婉向來的行事風格,卻沒料到後來給了她意外之喜。

  當然這是後話。

  別過馮小吏之後,載著江婉母子的馬車一路向江陵府進發。

  從柳鎮來臨江縣時,她急得火急火燎的,根本沒顧得上感受路途的顛簸就到了,現在才真正體會到科技不發達時代的行路之難。

  臨江縣前往江陵府的是官道,黃土路面上坑坑窪窪,到處是負重車轍碾壓留下的深痕,擠壓出來的黃泥堆積形成的『山』與車轍留下的『海』宛如山路地理圖,將馬車的木製軲轆不斷的拋高拋低。

  江婉坐在車裡,就像處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完全迷失了方向。

  想不到前世都拿過駕照的人,坐馬車竟然華麗麗的暈車了。

  但路上他們並不敢耽擱。

  剛從馮小吏的口中還打聽到了消息,這位新上任的學政大人正四處巡考,剛離了臨江縣回江陵府,誰也保不准明天他又去了哪裡。

  等到再次從馬車上下來時,江婉已經軟得跟一根麵條似的,軟塌塌的不說,一張臉也白得嚇人。

  一路嘔吐,早讓肚子裡本就不多的存貨吐了個乾乾淨淨,整個人氣息奄奄。

  李延睿嚇得不輕,馬上就要找客棧投宿。

  可眼看見太陽落山,夜幕降臨,又是一天要過去了。

  找說法這種事越快越好,李延睿的前程耽擱不得。江婉還是強撐著趕緊去府學。

  跟縣學一樣,每個州府還有更高一級的府學。只是每年接收的學生極少,且個個都是各地縣學的佼佼者。

  臨江府文運不昌,這幾天都沒有學子能夠考入。

  其實這次的歲試也是幫助府學選拔學生的考試,如果李延睿的策論不出問題,他就很有可能入選。

  「娘,要不咱們還是先歇歇,明天一早過去吧,反正現在府學也下學了。」李延睿總覺得他娘就要撐不住了,那麼蒼白的一張臉看得他揪心不已。

  「至少今晚必須打聽到學政大人的行蹤。」江婉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