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江婉乾脆站定。
既然老院丁阻攔,不讓她進書院尋人,那她就直接去問洪教諭好了。
「嗷~」只是她才停下身,冷不丁突然從旁邊的灌木叢中伸出一隻手來,沒給江婉任何反應的機會,那手就將她給拉了過去。
「嬸子,嬸子!我是延睿兄的好友,您先別聲張。」
江婉扭頭,就見著一張圓乎乎的緊張的臉。
「延睿兄已經不在書院了,您跟我走。」穿著一襲青色學院長衫的這個書生長得圓滾滾的,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連帶著江婉都緊張兮兮起來。
「延睿兄這次歲試寫的策論有些問題,還把洪教諭氣得不輕,教諭發下話來,命誰都不得再在書院裡談論他,您在書院裡是打聽不到任何消息的。」
這小胖子看著比李延睿要大一兩歲,渾身上下都透著一個詞:富態!
江婉仔細打量過,是學院的書生。
但是不是李延睿的好友卻無從判斷,不過從他臉上看到難掩的急色,江婉打算相信他一回。
畢竟她已經嘗試過了,從書院其他學子的嘴裡,根本打探不出任何消息來,每個人見了她都避之不及的樣子。
再說這小胖子的說法也很符合邏輯。
李延睿一個窮書生能惹什麼禍事?惹惱了書院教諭被趕出去的確就是被大的懲罰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李延睿到底寫了些什麼,竟能讓洪教諭發那麼大的火,將他掃地出門?
不過現在還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她最著急的,還是要先見著人。
「您驚動了護院,從大門是出不去了,您跟著我,從後面出去。」
「那有勞小哥!」
江婉也想得明白,李延睿是被趕出書院去的,她又強闖進來,只怕更惹得洪教諭不喜了,非要從大門出去,被人逮住免不得要被訓。
江婉知道自己的脾氣,那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若真跟洪教諭再起衝突,那就連迴旋的餘地都難了,老二科考的事要怎麼辦?
既然小胖子有門路,能不跟書院起衝突還是不起的好。
兩人貓著腰快速穿過一排排低矮的灌木,眼看著周圍越來越荒涼,連小徑上都長滿了雜草,才終於來到一堵土牆邊。
「嬸子,這邊,這邊最矮,外面有墊腳的石頭,翻過去就出去了。」
「延睿兄接了個館,今日剛去的。」小胖子已經跑得氣喘吁吁了,「就在縣城裡,回龍坊張家的私塾,出了這裡一直往西,第二個路口左轉,找不到的話,到時候再找人打聽打聽。」
「回龍坊張家啊,您記住了?」
小胖子警剔的望著四周,抬手抹了把汗,喋喋不休的交代著,說得已十分詳細。
「真多虧了小哥!小哥是——」江婉很感激。
她本是提著一顆心來的,到了書院又毫無頭緒,心都快要急得跳出來了,遇到這個書生倒是熱情,總不好一走了之,連人是誰都不問清楚。
雖然爬牆什麼的……但好在她穿的是褲子,應該問題不大。
「哦,我叫張易之,以前延睿兄也沒少幫我,這,這沒什麼的。」小胖子站定看了看牆,終是發現不妥,「嬸子,翻牆……」
如果還是原主江氏,這堵土牆或許就攔住了她的去路,將她和李老二隔開了,但江婉穿過來後,並沒有再像原主一樣養尊處優,坐等兒媳婦們伺候。
甚至還一直在減肥,身子輕便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都年輕了不少。
無論是馮小吏還是張易之,第一次見面都是喊的嬸子而非大娘,這就很讓人欣慰。
就在張易之目瞪口呆中,江婉只一個助跑,翻身就上了牆。
動作或許不及學校軍訓時瀟灑了,但也不算拖泥帶水,只胳膊一撐就過去了。
出了書院的江婉一路直奔向西,果然不遠就到了第二個路口,向左進入一條小巷。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家家戶戶炊煙裊裊,飯菜的香味在空中交錯,混和了大人叫小孩子鬧的各種聲音,奏出一曲晚歸的交響樂。
令江婉越發心急如焚。
她今天在自家的新房子裡忙活了大半天,這會兒又提著心來尋人,但除了急切和不安,卻絲毫覺不出肚子餓。
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李延睿!
已經進了巷子,但張家到底是哪家,江婉一時摸不著頭腦。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出來找孩子的婦人,隨著她的指點又七彎八拐走穿了幾個弄堂,才終於站在張府門前。
這個張家在臨江縣算不小的家族,數十家人齊齊圍住在一起,還有能力建私塾教育族中子弟。
江婉整了整衣衫才上前敲門。
「誰啊?要找誰啊?」應門的是一個白了頭的老婦人,就著微弱的天光偏著頭來回打量江婉。
「婆婆,請問貴府今天新請的私熟先生住在府上嗎?」
「私塾先生?」老婦人嘴裡重複了一遍,正準備扭頭沖屋裡去問,門口又出來一個男人。
「誰打聽私塾先生?那書生不合適,已經打發走了,咱們府沒留人。」
不等江婉看清來人,剛打開的門就要合攏。
「喂,大哥,知不知道那書生去了哪裡?」趁著大門還沒來得及關上,江婉忙拿腳撐著。
那人用的力氣不小,穿著單薄布鞋的江婉只覺得腳被門夾得鑽心的痛。只是她此時什麼都顧不得了。
「我是書生的娘,麻煩您告訴我,我兒子去了哪裡?」
小胖子張易之提供的線索就到這裡,沒想撲了個空。
「那誰知道啊?總之不在我們家就是了,你去別處尋吧。」
雖然那男人仍舊一問三不知,但聽江婉說是書生的娘,態度還是緩和了很多,他將門又打開了一些,聲音也降了下來。
「他是下晌過來的,沒多待就走了。」
天色太暗,江婉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不過人家最後能補上這一句已是仁至義盡,顯然是真的不知李延睿的行蹤了。
夜色越來越濃稠,一抹黑無差別將所有的東西都籠罩起來。
江婉頓時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這麼大個臨江縣城,她要上哪裡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