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娘是站著看趙志雄的那份供詞的,看完之後她的身子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不可控的倒向一邊跌去。
好在李延睿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並且隨時注意著她的情形,當即一伸手就將媳婦兒攬在了自己的懷裡。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趙芸娘一邊呢喃著,一邊用手拼命的拍打自己的腦袋。
「芸娘,芸娘?你到底想起了什麼?你別嚇我!」李延睿的一張臉瞬間嚇的蒼白,將人扶穩後又忙拉開她拍打自己腦袋的手。
看到趙芸娘這失態的神情,滿屋的人全都將心提了起來。
「芸娘,是不是頭疼?想到了什麼咱慢慢說!」沈夫人趕緊勸慰。
江婉也一下慌了神。
剛才她還在慶幸趙芸娘終於弄清了自己的身世,總算可以拋開心結了,可下一刻,這孩子就情緒崩潰!
她臉上的痛苦不似作偽,顯然此時難受至極。
趙芸娘仿佛屏蔽了自己的五識,對周遭的一切動靜全無反應,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都想起了些什麼,但從好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時她除了無邊的痛苦,還有深深的恐懼!
雖然她的手被李延睿牢牢的攥著,無法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來,但也用手臂牢牢擁住了自己的頭,是完全不堪重負的樣子。
沈夫人、沈知府一臉的心疼,可惜無論他們兩人說什麼,趙芸娘都毫無反應,好像根本聽不到一般。
「蘇公子?」江婉將目光投向場上的名醫。
可蘇七公子臉上的神情比大家更加難看。
他倒是有些明白趙芸娘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的原因,也急著上前查看。
可趙芸娘此時正躁動不安的扭動著身軀,是完全不配合的樣子。若是換一個對象,他直接上手一掌打暈她也就是了,可對象是趙芸娘,一時關心則亂,根本下不去手,很怕不小心傷著她。
哪怕他是名醫,此刻也根本無從下手。
一時之間滿屋子的人竟然全都束手無策。
人在失去理智之後,不知怎的力氣卻出奇的大,李延睿一個人竟然眼看著就要壓制不住她。
突然的變故令大家一時全都不知所措。
「不要……不要……火……火……」也不知趙芸娘此時又想到了什麼,嘴裡一個勁的叫著的詞都含混不清起來。
雙目圓瞪驚恐之色讓整張臉都變得猙獰可怕。
她一邊叫嚷著,一邊雙手舞動張牙舞爪,李延睿一個不防,臉上就被撓了好幾下,立馬有血珠滲出來。
「芸娘、芸娘,咱不想了,不想了哈!」這樣的趙芸娘是江婉從來沒有見過的。
無論以前的忍氣吞聲、還是後來的自信張揚,人都是清清醒醒明明白白的,此刻一個從天而降的喜訊,卻讓她變得像一個失智的瘋子!
這樣的趙芸娘讓江婉心痛不已。
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江婉反倒希望能退回到李延宗打開院門之前。
這樣的驚喜不要也罷。
她忙走過去蹲到趙芸娘的面前,「芸娘,是我,是娘啊!」江婉一邊說著,一邊與李延睿一起將她扶到椅子上。
「娘……娘……」
在江婉的大聲呼喚之下,趙芸娘整個人從躁動不安中慢慢安靜下來,那失去空洞的雙目竟然慢慢聚焦,最終落到了江婉的臉上。
「娘!」
仿佛此時她才終於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一般,認清了眼前的人長呼一口氣之後,雙手掙脫李延睿的束縛,一把將江婉牢牢抱住。
「我在!」
「娘我都想起來了。」一直嘴裡念念叨叨卻口齒不清的趙芸娘,終於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隨即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瞬間齊齊涌了出來。
那些淚珠帶著滾燙的熱度落到江婉的手背上、臉頰上,弄得她的心也跟著沉甸甸的。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曾經的過往對趙芸娘來說可能是不願回首的噩夢。
江婉一邊嘴裡發出哄孩子似的輕聲曼語,一邊用手輕拍她的後背。
趙芸娘的情緒這才慢慢穩定下來,然後『哇』的一聲,情緒外露哭得像個孩子。
此時場上的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剛才趙芸娘估計是舊事湧上心頭,一時痰迷心竅了,現在哭出聲來情緒得到宣洩,整個人也就慢慢正常了。
……
「我當時與娘親正在船上,船還沒有靠岸,爹爹就劃著名小船來了……」過了很久,趙芸娘終於恢復了正常。
當年的陳年舊事,就像剝了紙的糖果,終於完完全全的展露在了眾人的面前。
原來趙芸娘的親生父親沈央,正是曾老爺曾對江婉提及的,那位奉朝廷之命來江陵府徹查軍糧失蹤一案的大官兒!
他來到江陵府後調查的事情剛有些眉目,不知怎麼的遠在京城的夫人蘇靜姝卻接到丈夫水土不服病危的書信。
愛夫深切的蘇靜姝接到消息後,來不及親自告訴家人,當即帶著孩子千里迢迢的趕奔江陵府而來。
等沈央察覺到情形不對的時候,蘇靜姝母女乘坐的船隻已經靠近江陵府城了。
他忙獨自劃小舟登船尋妻。
誰知一家子在嘉裕江中央的船上團圓之際,竟然被早就設下埋伏的對手一網打盡,編造的謊言仍然是血手幫劫掠所致!
當時那千鈞一髮時刻,沈央只來得及將年僅四歲的趙芸娘託付給忠心侍衛。
目睹父母被殺害,所乘坐的船隻燃起熊熊大火,自己則被父親親手拋入水中……
這一幕幕揪心的往事,幾次讓趙芸娘泣不成聲。
趙芸娘的記憶在入水後便戛然而止。
這樣的經歷,對一個年僅四歲的小女孩來說,根本無法承受。
不知是自我意識的保護,還是落水後感染的那一場風寒,趙芸娘被趙志雄帶回去後大病了一場。
等她再次醒來,就成了記憶全失、被趙志雄買來的孤女。
所有的情形與趙志雄所述毫無出入,所有的事都對上了。
「該死的!」
當沈知府聽到自己的大哥沈央是被人如何算計的事時,儒雅溫和的他目眥欲裂,攥成拳的手狠狠的敲在木桌上,當即拳頭上便有血跡浸出。
趙芸娘能夠找回自己的身世,這本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但當年那悽慘的過往,猶如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了場上所有人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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