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忍你妹

  媒婆上門的這個小插曲,江婉一出門就忘到了腦後。

  接連兩天,她的情緒都糟糕透頂,每回去書院都撲了個空,洪教諭總忙得見不到人,而李延睿的情緒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安慰而有所好轉。

  當她第三次被門房告知,洪教諭又不在書院時,江婉整個人幾乎快要崩潰了。就算她等得起,李延睿也等不起啊!

  按江婉前世的說法,李延睿這是在被PUA了啊,如不能及時的阻止,這種情況很可能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按說她已經到處找人了,洪教諭只要回家,或者回過書院,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正在尋他的事,再有急事也該留個口信才是,他這是真有事外出還是專門躲著自己?

  不由自主的江婉就聯繫起以前與洪教諭接觸的種種,心裡直覺就是後一個可能!

  她不能坐以待斃了!

  「要不我去值班再等等他?我是真的有急事!」江婉實在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繼續懇求看門的老院丁。

  「哎,你說你呀,難道我還跟你撒謊不成,說了不在就真不在!」老院丁已經跟江婉是熟人了,也就第一次拒絕過她進門,看來再得不到信任他也很無奈,只得苦口婆心的道:「不是我不放你進去,這會兒正上課呢,書院的規定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讓人打擾的。」

  「是!是!我絕對不去課堂,要不你放我進去伙房看看?楊嫂子、魯嫂子,還有伙房的師傅們都是熟人,您看我難得上縣城一趟,總不好不打個招呼吧。」

  老院丁渾濁的目光在江婉身上來回打量,最終似乎相信了她的說辭,才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那行吧,不過你不可久留讓我為難哦。」

  「唉,好嘞!」江婉給人謝了謝飛快的閃身就進了門。

  遠離了老院丁的視線,江婉抬腳就往洪教諭的值房去。果不其然,房門上鐵將軍把門,老園丁倒真沒騙她。

  不過江婉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去伙房與人敘舊,難得進了書院,當然是要去看看李延睿上課時到底是什麼情形,只悄悄的不讓人發現也不會讓老院丁為難就是了。

  教學區這邊江婉從沒來過,但她知道李延睿在甲科一班。

  憑著對書院區域劃分的了解,江婉徑直摸了過去,很快到了甲科這邊。

  「……滿紙荒唐言,一股銅臭味兒!李延睿,你如此喜好經商,還來書院讀什麼書啊?沒得玷污了聖人之言,乾脆也學你娘做生意鑽進錢眼兒里去得了!」

  「哈哈哈……」

  江婉才來到甲科一班的課室窗前,便聽到先生刻薄犀利的點評,以及同窗的哄堂大笑,當即她的神經都繃緊了。

  從窗口往裡看,一位夫子手持一份答卷,就像舉著能給人定罪的罪證一樣,態度倨傲的站在李延瑞的面前,神情里都是奚落和不屑。

  江婉心頭火起,這算哪門子傳道授業解惑的夫子!

  文章哪裡寫得不對就說不對,怎麼還用上了人身攻擊?

  她已經顧不得答應老院丁的話了,正準備破門而入。卻聽得李延睿慢條斯理的站起來道:「夫子此言大謬!」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我做務實之文乃腳踏實地求真求知,與聖人學說並無衝突。」

  「我娘做的生意更是從無到有,從有到精,於國有利於民有利,從來沒有行以次充好、哄抬囤積之事,憑自己的本事正大光明的創造財富,可敬可佩無可指摘,更是我的榜樣。」

  「還請夫子收回自己的不當言行!」

  「喲,你是說咱大虞朝滿腹經綸的學子都不及你求真求實?還是懷疑滿朝官員都是草包之輩?」

  「我言行不當?哈……」

  那夫子輕蔑的將手裡的答卷往李延睿的頭上一拍,「你娘就是一個利令智昏、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奸佞婦人,連帶著你這個兒子也銅臭熏天,大家說我可有說錯?」

  隨著夫子的羞辱,滿堂的學子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跟著點頭附和。

  江婉站在門外看到張小胖幾次欲言又止,起了身又被身邊的同桌給按了下去。

  李延睿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她一時心痛得心如刀割!

  她是真的不知道李延睿在書院是如此處境。

  本以為有洪教諭的照拂,她只需要擔心李延睿別太過驕縱才好,哪知道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但同時她也挺驕傲的。自家孩子哪怕面對如此不堪的夫子,他仍舊身姿筆挺,還能有理有據的反駁。

  「讓我收回?行啊,你退學吧,只要你還當我的學生,你就得接受我的評語: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牆!」

  那個夫子很篤定李延睿會跟每次一樣忍氣吞聲。

  坐在這裡的哪一位不是為了科考前程拼搏,退了學還有什麼希望?他強壓著心中變態的快感,拍了拍李延睿的臉,「忍著吧……」

  「砰!」課室的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忍你妹!」

  隨著巨響幾乎同時傳來的是一聲清響的女聲。「拿開放在我兒臉上的髒手!」

  滿堂的人還沒回過神來,江婉衝到李延睿的身邊,抄起他的凳子就朝那夫子砸去。她真是氣急了,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哎~哎,哪來的潑婦……」夫子沒料到來人直接就動手,再無法保持在李延睿面前時的趾高氣揚,嚇得哇哇叫著抱頭鼠竄。

  課室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娘~」李延睿望著突然出現的江婉,驚得合不攏嘴。這時候娘怎麼來了?

  他本來垂頭斂目,已經做好了忍受更多羞辱的準備,他能據理力爭,但卻不能退學。退了學無夫子指導,就意味著與中舉無緣。

  他是全家人的希望,大家都在積極的為他上京趕考做準備,自己卻臨陣退縮連鄉試都不過,如何交代?

  「走,跟娘回家,這個破書院配不上你!」

  江婉不由分說,上前拉了李延睿就走。

  「娘,我不能走。」李延睿在見到江婉那一剎那,十分慌亂,自己所有的不堪完全暴露出來了,但接著又是感動,因有娘的維護。

  但理智很快占據了上風。娘越是心痛他,他越不能做出讓娘失望的事來。

  如果因此而賭氣退學,他先前所受的屈辱豈不是白受了?他一定要考中舉人,替自己、替家人狠狠的出了這口惡氣才行。

  這樣半途而廢只能令這些羞辱過自己的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