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請教
李棗到家時他奶又在編草鞋。
李棗將藥遞過去,順手拿過草鞋,「喝藥,大夫說喝一個月再輔助治療能恢復一些。」
李棗奶哎哎兩聲將藥喝了,擦擦嘴高興說道:
「小棗兒,今日樂嬸子來跟奶說了,小四兒一家都跟著白公子學了真本事,難得公子願意收留你,你要爭口氣,切莫要再胡鬧了。」
李棗答一句知道了,拿著另一碗藥去找李舟伯,可他在院子裡轉一圈沒找到人,想著應該是去打水了,於是放下碗往外走去。
白公子雖然買了他,但對他和對小四兒不一樣。
公子讓小四兒替他跑腿,讓小四兒那小身板和巴格去地里幹活兒,卻沒有給他任何重要活兒,只說讓他先學著趕驢車,學著幹家務活——
自己家的和公子家的,只要看到,都要做。
他想不通,明明他跑得比小四兒快,力氣也比小四兒大,公子為什麼不叫他去干那些重要的活兒?
家務活?
家務活有什麼好乾的,那是女人們才幹的事兒。
李棗走到半路就碰到打水回來的李舟伯,他二話不說上前接過扁擔,低頭一看兩隻桶里都只有半桶,蹙了蹙眉:
「怎麼只有半桶?」
李舟伯看他一眼,沒說話。
李棗二話不說轉身往水井方向走,「你先回去吧,桌上有藥。」
等李棗走遠,李舟伯哼了一聲。
「這臭小子,好好說話會噎死嗎?」
關於孫子賣身的事,他和李棗奶一開始是反對的,畢竟他家沒有窮到需要賣孫子的地步。
但又想著,若能有個正經兒活兒干,孫子就不會出去打架鬧事了,反正只是個三年契約,加上孫子自己也點頭了,他們便同意了。
現在看來這是個划算買賣。
這不,才去了幾日,便知道回來幫家裡幹活了,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兒。
李舟伯回去將事情跟李棗奶說了。
李棗奶樂得咧開嘴,「我就說我小棗兒是個懂事的孩子。」
李舟伯見老婆子高興,也就不掃興了,附和著點頭:
「是懂事了。」
「公子,秦公子來了。」
數學前腳剛出去辦事,後腳三丫就帶著秦十三進了屋。
「就知道你躲這裡來了。」
秦十三一進門就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他今日隨爹爹進城送學子進考場,完事後爹爹一行去赴宴了,他實在不想去那群大人之間應酬,便找了個藉口溜了出來。
「牛飲。」
白拂嫌棄看他一眼,將秦十三曾用在她身上的詞原封不動丟了回去,「你這難道是近朱者赤?」
這傢伙,不知是跟他混得時間久了還是怎滴,如今越發沒了當初那個翩翩君子模樣,吃飯喝水不那麼講究了不說,連嘮叨讓她讀書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
秦十三毫不在意,一撩袍子坐下來,神情帶著幾分輕鬆自在,「學院這幾日放假,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裡?」白拂問道。
「秋高氣爽,自然是遊山玩水」
秦十三笑道,想到什麼又嘆口氣,「本和學院同窗約好同游,可那同窗突然決定參加這次秋闈,無法作陪。」
原來自己是備胎啊。
白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沒有誠意,不去,而且家門口就有山有水還去什麼遊山玩水,你自己去吧。」
「不是。」
知道白拂誤會了,秦十三忙解釋,「那同窗其實是為了結識你,才央這我安排了這次出遊。」
這話從何說起,白拂不解,看秦十三等他解釋。
「學院裡新來不久的學子,愛好書法,與我很是談得來,前些時日吃了你的營養餐,偶爾得知你我是好友,便說想結識結識。」
說到這,秦十三頓了頓:
「他也是商戶出身,你倆若能成為好友,多交流想必會有些益處。」
白拂可不覺得和讀書人談生意經會有多少益處。
真要談,也是跟他們家正經做生意的人談才行。
「哦,以後再說吧」她說,「我又不是學子,今日沒有假可放,而且這幾日要做個調查,忙得很。」
說著她起身去拿紙筆,坐在桌前一副我要忙正事的模樣。
「你又忙什麼?」
秦十三好奇,走近瞧了瞧,見是一本帳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和古怪符號,伸手要去拿了看,被白拂伸手拍開。
「別搗亂。」
白拂繼續翻帳本,「我跟你可不一樣,時時刻刻要操心錢夠不夠花,哪有心思遊山玩水。」
秦十三唇角牽了牽。
「是,你是個大忙人,就我閒得慌行了吧。」
閒得慌?
聞言白拂眸光一閃,突然精光爍爍看向秦十三。
「既然你閒,就幫我個小忙吧?」
秦十三:「.」
白麓鎮府衙後院。
一座奇石嶙峋假山旁的亭子裡,三個男人圍桌而坐。
「遠志,還是沒有消息嗎?」
趁秦夫子起身去一旁聽小廝稟告的功夫,斐公子壓低聲音問道。
俆知州不動聲色搖搖頭,看著好友,「不僅查了城裡,連附近的村鎮都查了,確實沒有杜十娘這個人。」
雖然猜到是這個麼個結果,可如今被證實,斐公子還是忍不住心中沉沉,沉吟片刻想到一個可能--
杜十娘在這裡不叫杜十娘。
畢竟當初她離開時是女扮男裝的樣子,指不定為了避人耳目改了名字。
可.若是如此,那日在閒趣閣,她又為何是女裝,還自報家門?
斐公子琢磨了一會兒。
「這樣吧,回去我給你送一幅失物招領圖來,你幫我在城裡張貼,說不定她會來認領。」
這邊秦夫子已經聽完稟告回來,俆知州點頭應下好友所求,不再多說。
「遠志」
秦夫子坐下後,帶著幾分疑惑問道,「小兒十三在前廳等著,說有事想請教你一二,不知現在是否方便?」
原來剛才小廝是來稟告此事。
俆知州忙起身拱手,「老師哪裡的話。」
說罷回頭喊下人,「請秦公子來後院品茶。
下人應是離去,秦夫子笑了笑,「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我兒有何事要請教。」
作為饒州等級最高的府衙,府衙後院歷年來得饒州大戶資助,修得大氣精巧不說,占地極廣。
還有一個能工巧匠頗費心思建造的大花園,每年的春秋之計,是饒州貴婦人最愛借來舉辦賞花宴的園子。
此刻院子另一個角落,一群女人正吃著點心聊著天,而小思則被幾個一般大小的孩子們圍著,正熱鬧說著話。
「這孫悟空啊,原本是水簾洞裡的一隻猴子,乃觀世音坐化而成」
童聲稚氣,卻說得有鼻子有眼。
配上誇張動作和表情,聽得幾個孩子崇拜得眼裡直閃星星。
漸漸地越來越多孩子圍了過來。
幾個回合下來,一幫孩子看向小思的目光除了崇拜,又多了幾分痴迷,還有兩個原本在哭鬧的孩子,也顧不得哭了,掛著眼淚和鼻涕支棱著耳朵聽起來。
看到這一幕,小思覺得渾身神清氣爽,也顧不得喝口水,聲音更大了幾分。
「那小兒便是斐祭酒的獨子?」
一位鶴髮的老夫人從僕婦手中接過養生茶,撩起茶蓋不緊不慢小抿一口,用帕子擦著唇角後看著小思方向不緊不慢問道。
「正是。」
徐大夫人笑意盈盈看向那邊小嘴不停神情得意的小孩,露出幾分慈愛之色,說道:
「快七歲了。」
徐老夫人哦一聲。
「聽說自這孩子的娘去世後,斐祭酒拒絕陛下封官,還辭了國子監,帶著孩子四處遊學,如今是要在咱饒州安置下來了?」
徐大夫人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兒媳聽說斐祭酒此次原本是來看望老師,碰巧有夫子家中有喪要暫時離開,斐祭酒便暫代了那夫子,不過那位夫子如今回來了,斐祭酒好像也沒提要走的事。
「原來如此。」
老夫人又看了下小思,「如此稚子,小小年紀便四處奔波,實屬不該啊,如今想安定下來也不一定。」
「誰說不是呢」
徐大夫人也語氣感嘆,「聽說斐家一心想替斐祭酒續弦,都被斐祭酒給推拒了。」
「如今先帝不再,再沒有人敢給元都那些貴公子硬塞媳婦兒了。」老夫人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一句。
「娘!」
徐大夫人覺得婆婆這話失言,有些後怕地左右瞧了瞧。
當年先帝強硬為元都一眾才俊指婚,造成不少怨偶。
她自己就是被指給徐家的,雖然當初娘家和徐家有些小過節,但好在她是個好的,來了徐家本本分分,又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因此得了老夫人看重,如今過得順風順水。
斐祭酒其實還好,因其母親跟宮裡貴人關係匪淺,最終被指了外祖家表妹,可不知為何,兩人磕磕碰碰,最終鬧了個陰陽兩隔。
最慘的其實是攝政王,被指了個潛伏的敵國奸細,生完孩子後被人揭發,最後死於攝政王劍下。
那些成了怨偶的人家,哪怕心中不滿,也沒一個人敢說出來,老夫人就這麼隨隨便便說出來,也不怕給相公惹麻煩!
兒媳婦兒心思徐老夫人哪能不知,可過了這麼多年,她每每想起此事便心有不平——
當年她費盡心思為兒子張羅了一樁好親事,對方是二品官階人家,若成了,他兒子在元都必能平步青雲。
哪會像如今這般,只娶了低階官職人家的女兒,落了個遠離元都的苦差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