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下馬威
郭六郎俊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一口氣憋在胸口讓他感覺呼吸都困難--
這小子居然先下手為強,跟他玩下馬威!!
他都還沒來得及說自己懷疑他是故意接近,另有所圖,他倒先拽上了!
不怪他多心。
這太巧了,三番五次,從饒州到安州,從救命施恩到挾恩圖報,再到幾乎同一時間從饒州出發來安州,這小子幾乎是陰魂不散.
如果只是巧合,那也巧得太蹊蹺了!
郭六郎強迫自己壓下心火,微微眯眼看馬上威風鼎鼎的白拂。
「那就別下了」
說完他指了指白拂身後,「路在那邊,慢走不送。」
呵。
白拂二話不說拉韁繩,馬蹭蹭蹄子就要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這可不行!
賀二一個前撲拉著馬鞍。
「公子,你不能走啊,王管事那邊還等你回話呢!」
賀二一臉焦急,說完轉頭看郭六郎:
「六公子,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麼舊怨,但這次情況特殊,且咱有求於人,談錢辦事實屬應當!」
長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有說話,他也覺得這事有古怪。
卻又實在想不出,眼前這人到底跟他家公子有什麼仇,要三番五次地坑害。
郭六郎鐵青著臉不為所動。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每次碰到這傢伙都沒什麼好事,哪怕有好事也只是一事的,都吃了兩次虧了,還不長點教訓?
他不能拿賀家冒險。
一時氣氛詭異凝滯。
誰都不開口說話。
白拂雲淡風輕地拉了拉韁繩,她的馬是路上順便學的,操作還不熟練,這一拉,馬兒直接掉了個頭。
賀二急了,又將馬拉回來,還給長鳴使了個眼色。
你小子平日廢話不挺多的嗎?
怎麼到了你該說的時候又啞巴了!
此刻唯一知道內情的長鳴若有所思。
他理解公子的心情,畢竟剛才他看到對方時也傻眼了。
可仔細想想,這個公子雖然言行舉止怪異,還害過他們公子,但人家救公子也是真的,而且他一直目標很明確——
要錢。
那是不是只要給錢,他就能好好的、安安生生地辦事?
這次的事情可不是小事,關係到賀家的生死存亡。
家裡那些管家聚在一起商討來商討去,都沒商討出點有用的法子,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出頭,哪怕是稻草一根,不抓緊也不行啊。
公子來的路上還在說,那幾個法子,不管如何都要試一試。
「賀二叔,這位公子就是你說的那位在王管事面前提出解決方案的人?」氣氛太僵,長鳴很廢話地問了一句。
賀二忙點頭。
「對,就是這位公子,我聽他帶饒州口音,以為是公子從饒州請回來的。」
當年郭六郎母親賀桂蘭嫁去饒州,是賀二去送的嫁,後來賀桂蘭去世,也是他去將郭六郎接回賀家,是以他聽得懂饒州話。
聞言白拂看賀二一眼。
難怪他當時那麼順口應了她那聲叔,原來是因為饒州口音和這個六公子的緣故。
白拂想扶額。
這都是什麼孽緣。
先前在饒州好心好意救了他,結果沒得個謝不說,還被人誤會他們大嘴巴亂宣傳故意壞人名聲。
現在在安州她救了他們家一群人,本可以大撈一筆,結果因為這個傢伙又落不著好,難不成她上輩子欠他的?
賀二給郭六郎和長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要配合,這才重新轉頭看向白拂。
「公子,不管先前有何誤會,我們已經按照公子說的那幾個方案在準備了如果十日後沒法給王掌柜交代,我們這些人賠上命不說,公子怕是」
他頓了頓,語氣又軟了好幾個度:
「公子您一看就是好人,可不能將我們架在火上烤卻甩手不管啊!」
餘音繞樑,真誠又迫切。
被發了好人卡的白拂微微勾唇看賀二。
這大叔在王管事面前老實得跟小雞仔似的,一出來居然知道威脅人了。
剛才那番話,明著是給她戴高帽子,暗裡卻是威脅她如果他們活不了,她也逃脫不了干係。
還真是小瞧你們這些古人的心機了.
也是,動則關係到生死存亡,在古代,沒心機的早死光了。
哪像現代人,越活越單純。
只要不主動作死,生命都有保障,想死都不容易。
她沉吟片刻。
最後決定借著這個梯子下了算了。
反正她也沒真打算走,也不想跟太老實的人合作。
因為在這個吃人的古代老實人活不長,人活不長,合作也不會長久,到時候還得她費心費力重新折騰。
她勉為其難地牽了牽嘴角。
「既然如今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自然不能不管你們.那這樣,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談好處?」
賀二叔忙不迭點頭。
不管如何,他們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先將人穩住再說。
「等等」
郭六郎突然又開口,「你提的三個方案,篩煤、探礦、火爐燒煤,前者是為了選出精煤,後面兩個方案到底有何目的和作用?」
郭六郎總覺得探礦這一要求很可疑,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多此一舉的行為。
如今見到白拂,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是不是同一礦區采的礦,難道他們不知道?
這小子想知道直接問他們不就行了?
在王掌柜眼中,他也是賀家人,並不會因為是他確認過的,就更信任幾分。
何必多此一舉親自去?
礦上危險不說,採煤規模和工藝都是各家的秘密,豈能輕易讓外人看到?
肯定有鬼。
白拂:小伙子,你的直覺很敏銳嘛。
見對方終於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正事,白拂也擺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篩煤只是最基本的操作,只能篩去部分雜物,不一定能完全解決鐵發脆的問題。」
其實是因為賀二說,兩批煤工藝和外觀均相同,但燃燒時的臭味程度不同,白拂懷疑是因為硫含量不同造成的。
含硫越多,臭味越重。
用物理篩選的法子有一定效果,但這古代工藝
能除到什麼程度,白拂不確定,就試試吧。
畢竟大業國的人對煤的臭味很敏感,她的蜂窩煤要儘量做到無煙無臭,將來肯定得好好篩一篩的。
咳咳,這個後面再說,後面再說。
白拂無比坦蕩地回視郭六郎的審視,繼續道:
「探礦則是為了確認兩次取煤環境是否有區別,從而間接判定兩次煤成分是否有差異,若有差異,又為何產生差異,是否和取煤位置和環境有關,我要綜合各項因素做一份詳盡文書來說服王管事,如果你們的人能做的話,我不去也行,但是我一時半會兒也跟你們說不清,你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真相自然是白拂想實地考察賀家無煙煤的規模,好心裡有個底。
郭六郎微微眯眼。
是說不清還是不想說?
白拂攤攤手,一副你不信我也沒辦法,現在是你求我,我愛咋咋滴的表情。
賀二挪步堵在郭六郎前面。
「那火爐燒煤呢?」他好奇問道。
白拂先前沒跟他細說,只說見到賀家能當家做主的,談好了該談的才能說。
賀老夫人將這件事全權交給六公子做主,現在人來了,總可以說了吧?
賀二比白拂高,將郭六郎的審視擋了個徹底,白拂眼不見為淨,滿意笑笑。
「若前面兩個法子都沒法解決問題,為了保命,就要想辦法將功贖罪,用更好更穩定的鍛鐵燃料換取王管事的寬恕,也換取你賀家更好的前程。」
說罷白拂拿出一張紙,賀二下意識伸手來接,白拂沒給,只晃了晃。
「這是火爐燒煤的法子,能燒出更適合煉鐵的煤,從根源解決鐵發脆的問題,價錢.現在可以談了嗎?」
更適合煉鐵的煤,從根源解決鐵發脆.
眾人沉默一瞬。
目光都落在白拂手上那張紙上。
雖然沒聽太明白,但對方說得如此自信,加上前面說的那些話,不由得讓人想繼續聽下去。
白拂也覺得自己很自信,雖然她在現代是個和煉煤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機械工程師。
之所以知道這些,還多虧了多年睡前研讀《十萬個為什麼》。
還有那些年為了當個好監護人,帶熊孩子逛過很多博物館,有幸見過古代人煉煤煉鐵的經典方法。
而今日和賀二溝通的信息告訴她,這個朝代的人根本不懂這些,相關工藝都原始粗糙得很。
所以白拂確信,答案和出路就在這裡。
四周仍是一片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拂公事公辦的態度影響,郭六郎不自覺神情變得肅重,就事論事琢磨起白拂的話,沒有出聲。
賀二則是一臉驚喜,想問什麼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礦上最老道的師傅,都沒有面前這個公子說得頭頭是道,他如何不信?他能問什麼?
「請問公子如何知道此法?」
長鳴覺得眼下也只有自己方便質疑,便主動開口問道。
不知為何,此時他語氣不自覺恭敬了幾分,臉上也帶了笑意。
「家裡祖傳書籍里有記載」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拂也緩了語氣:
「不瞞各位,我是個生意人,覺得這法子值錢,才不顧路途遙遠來到此地尋求合作,若你們不感興趣,我這就去王家和金家的鋪子問問」
「別別」
賀二生怕他跑了似的,伸手攔住,「賀家感興趣,感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