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抬頭看向寧夏，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沒有拒絕，點點頭。
成衣店的老闆頓時開心地見牙不見眼，頭一次見出手怎麼闊綽的農婦，倒也難得。
凌淵挑了兩身成衣，寧夏見他沒有打算拿冬衣，上前給她挑了兩件厚實的。
老闆見寧夏出手大方，也爽快地抹去零頭。
就一家子的衣服和被子，就花走了五兩銀子。
離開時，老闆面帶笑容地送走三人，笑呵呵道，「下次再來啊……」
出了成衣店，寧夏往人最多的小街道走去，在人流動最多的一處，找到了一家雜貨鋪。
寧夏買了一袋精米，一袋粗米，還有麵粉、油……
雜貨鋪的老闆見寧夏價格也不問便直接買，一看便要做成大單生意，頓時笑臉相迎，胖乎乎的臉笑得滿是摺痕，
「娘子好眼光啊，我這小鋪子，便是這鎮上最便宜又好……」
雜貨鋪老闆邊吹虛自己如何厲害，邊給寧夏推薦。
寧夏見挑的差不多了，又付了銀子。
這油糧果然貴，這幾袋米就花去了十兩銀子……
寧夏看著自己快速撇下去的荷包，暗嘆了句，這銀子像流水一樣，花得也太快了些……
凌淵趁著寧夏購買的空隙，自己到集市那邊租了一輛牛車。
趕牛車的是一個老大爺，老大爺看著寧夏這一家子大包小包地買東西，有些詫異。
面前這一家子，衣著樸素的，尤其是那一對夫妻，穿的衣服都已經打滿補丁了，怎麼還有餘錢買那麼多東西……
若非他沒有看錯的話，那一袋袋的是米麵來的吧，還有那厚厚的是被褥來的吧……
寧夏沒有注意到老大爺的打量的視線，看著凌淵把東西裝上車後，寧夏又看了看身側的凌博，見他目光落在一側的書肆裡頭……
不由問道，「要進去看看嗎？」
書肆里，坐在一側矮桌上的是個老夫子，一身白色的長袍，滿頭白髮，舉動從容地順著自己長長的白鬍子……
老夫子身後跟著一個扎著犄角的小童，他手裡抱著一沓書。
小童看見有人進來，一看是滿身粗布，頭裹頭巾，面容骯髒，頓時皺起了眉頭。
老夫子頭也沒有抬，手中握著的毛筆一筆一划地寫著字，直到最後一個字完成，才緩緩抬起頭。
寧夏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家小店鋪，除了一側老夫子坐著的書桌，屋內還有三個架子，上面擺滿了書籍。
寧夏眼裡划過一絲詫異，畢竟這書籍在古代可是極其珍貴，大多數書本都是由一些讀書人，親自手寫的……
小童雖面露不喜，但還是走了過去迎接，「娘子是來買書的嗎？這些書都是我師傅周遊列國，一點一點收集的……」
老夫子由著童子去迎接，自己則看了寧夏三人一眼，便繼續寫起了自己的字……
寧夏走到架子旁，看著那上面各色各類的書……《千字文》《三字經》《百鬼論》《兵道》……
都是一些很不錯的書本，確實難得……
凌博認得字，他一排排看了過去，發現有很多自己都沒有看過的書，頓時有些心癢。
他雖不愛學習，可那些雜書，他卻最愛看……
「喜歡，就自己挑幾本。」
寧夏看出了凌博的喜愛之意，說道。
凌博眼眸一亮，頓時興致勃勃地挑了起來。
寧夏也走在一側，挑了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書，準備拿回去給孩子們看。
那童子見那衣著樸素的婦人，還真的去挑了書，頓時有些詫異。
他與師傅來到這個邊陲小鎮也有一個多月了，從來沒有幾個人是真的願意過來買書，大多數人都是來翻看書，卻從來不買……
更有過分的是，那些粗魯的村民婦女，總是很粗暴地對待這些書，他們明明看不懂，非要翻來翻去地看，一天下來，就有兩本書被翻壞了……
這可氣死他了……
這些可都是師傅的心血，被這些人如此不珍重對待，簡直心疼死他了……
凌淵跟在寧夏身後，他看著那一排排的書，心生一股熟悉的感覺，書籍上的字，他好像看一眼便知道其中的意思……
凌淵頓了頓。
想來，他沒失憶前，也是個好學之人……
他一路看過去，發現書架上的書，他幾乎全都有看過，只是一眼，他便憶起書籍內的內容……
他看著寧夏挑的那些書，都可行……
她應該也知道這些書……
凌博只挑了兩本雜書，他看上的書很多，很多他都想要，最終還是只挑了兩本……
凌博斂眸，思索。
今天花的……夠多了，便不再浪費……
寧夏見他只挑了兩本，她手裡拿了大概十來本。
凌博看著寧夏懷裡的書，眼睛亮了亮。
那十幾本書，夠他看好些時日了……
結帳時，童子看著寧夏懷裡的十幾本書，眼裡閃過一絲震驚之色，他有些不確定問道，「娘子確定嗎？這書本可不便宜……」
寧夏點了點頭，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等童子報出價錢時，寧夏頓時有些後悔了……
她懷裡的這十幾本書，就已經貴到天價了，一共要十八兩……
寧夏沉默地看了看懷裡的書，「呃……」
貌似好像確實貴了些……
凌博看著懷裡的書，也有些沉默。
他也不知道，這些書竟那麼貴……
童子似乎看出了他們猶豫的表情，頓時臉色變了變，正想說些什麼。
他就說，這農婦怎麼那麼大方……
寧夏咬了咬牙，點了點頭。
算了，為了讓幾個小蘿蔔頭多學點，多買些回去，也不虧……
她自己一個人手寫書，終究還是慢了些……
寧夏從懷裡將荷包拿出來，裡面正好有十八兩銀子，她倒了出來，準備遞過去……
一側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老夫人，緩緩抬起頭，似乎有些詫異。
本來，普通書本是值不了那麼多錢的，但這些書，都是他早年收集的，後面他有對著手錄備份了一份……
他擺出來買，也不是為了賺銀子，而是為了推廣讓更多的人學習，他半隻腳要進棺材的人，最後的願望，就是想傳業授道，讓更多的人能走上仕途，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大清國……
「墨語……」老夫子出聲，蒼老的聲音，沉沉如霜。
「是。」
名喚墨語的童子應了一聲，退到一邊，站在老夫子身後。
老夫子抬眼看了寧夏身側的孩童幾眼，說道，「是個聰明的孩子……」
緊接著，他抬眼看向寧夏，「小娘子，老夫的書，買給有緣人，老夫見你們有緣，這書本便贈予你們吧……」
……
出了書肆，寧夏還是有些懵，懷裡突然一空。
是凌淵接過了寧夏懷裡的書。
那老夫子就怎麼一分不取地將書送給他們了？
凌博看著凌淵手裡的書，暗戳戳高興，心裡也記得那老夫子用的心。
寧夏看了看偏西了的太陽，準備啟程回去了。
在這之前，她還需要給幾個孩子帶些小禮物回去……
凌義給他帶了書，估計他看到會很高興，給凌博買了些小吃，在買了一套工具給凌雲，給凌天凌安帶些小玩具，再買些糕點……
寧夏清點東西，見沒有誤後，坐上牛車，準備回去。
牛車搖搖晃晃地走在小街道上……
凌博縮在寧夏的懷裡，左手裡拿著一袋子的炒板栗，右手是一根紅艷艷的冰糖葫蘆，吃得正香……
寧夏從紙袋裡掏出兩個熱騰騰的肉包子，自己拿了一個，剩下的全部塞到凌淵的手裡。
一上午沒吃什麼東西，這是她在家街上買的肉包子，還熱騰騰的，挺好吃的……
凌淵捏著手心裡還冒著熱氣的包子，頓了頓，隨即也拿了一個，啃了一口……
嗯，和她做的比起，還差了點……
他有一回早上吃過她做的湯汁肉包子，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汁水溢出，香氣四溢……
牛車正緩慢地行駛著，忽然，街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寧夏抬眼看了過去，頓時怔住，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那嘈雜的街道上，二十來個人被幾名壯漢用鐵鏈鎖拷著手腳，那二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衣衫不整，風塵僕僕，面容憔悴……
一個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進人群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終挑了兩個花季少女，那兩個少女面容驚恐，瘦骨嶙峋的……
「就這些了嗎？」那花枝招展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滿意。
一個猥瑣的男子上前，點了點頭，「是啊，早些路過的那幾個小城鎮，都被出手闊綽的有錢人家買走了一些，到這，就剩下這些了……」
「行吧，下次記得給老娘留兩個好的……」
「好嘞，您是要這兩個是嗎？這兩個就二兩銀子便可以帶走了。」
花枝招展的女子皺了皺眉頭，看著瘦瘦小小的兩個少女，有些不滿意，「怎麼瘦小，誰知道能撐多久啊……不行，一兩半，兩人。」
「這……」
猥瑣男咬了咬牙，點了點頭，「行吧。」
最近行情不太好，很多雜碎在路上都餓死了，可虧死他了，這些過了這個邊城小鎮還買不出去，也要差不多餓死了，只能廢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