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青山林,寒風簌簌,山原覆雪、蒼松常青。
山勢不高,連綿幾座的青山的山腳下,山林冬雪覆蓋,勁風吹過,吹落樹梢積雪,雪簌簌下墜。
寧夏近來胃口不佳,什麼也沒吃,就總是反胃乾嘔,人也清減了不少。
眼見著臨近過年了,院子氣氛一派欣欣向榮,幾個又長了一歲的少年,稚嫩里多了幾分成熟。
凌淵這幾日發現了媳婦情緒不佳,忙著哄媳婦,沒空折騰那三個小子,為此,得了自由的幾個少年,撒歡往外跑,增添了幾分熱鬧。
屋裡——
寧夏坐在窗台前,背對著房門,低頭,垂眼,神色認真地折騰著手裡的毛線和半塊成品。
這是她織了半個月的成果,顯然不太成功。
那半塊成品,似乎小了些,東一塊西一塊,拼湊起來也不知道是褲子還是上衣。
寧夏垂著頭織得認真,等回神的時候,才發現好幾塊地方織錯了,橫七豎八地貼在一塊,也不知哪一塊是哪一塊。
正苦惱著要不要拆了重新織,房門被推開,寧夏聽到聲音,抬頭望了過去。
凌淵走了進來,不知為何,他一眼就看出了媳婦懊惱的小情緒,三步並作兩步走來,想到這兩天她心情不好,耐心問道,
「怎麼了?」
寧夏揚了揚手裡的毛線,嘆了口氣說道,「又織錯了,這都不知道第幾次了。」
凌淵順勢接過她手裡的毛線,坐到對側,笨拙地擺弄著。
寧夏托著下巴看著他,見他認真又笨拙地將織錯的線,一根一根拆下來,原本煩躁鬱悶的情緒,一下子舒緩了下來。
凌淵認認真真拆線,原是握槍耍刀的手,此時心甘情願做著小娘子做的活,雖笨拙,卻勝在仔細。
將錯了的線拆乾淨後,凌淵坐近了一些,詢問這毛線該怎麼織,寧夏有些生疏地教著,凌淵專注地學著。
他上手很快,不一會兒就織得有模有樣。
寧夏看著,有些驚異地眨了眨眼。
凌淵織了一會兒,很快熟練起來,還不忘說道,「以後我來織就行。」
寧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這個是給老大和老二他們織的。」
之前她從來沒有織過毛衣,這些毛線和工具,還是她軟磨硬泡了系統好久,才換來的。
這幾年老大他們幾個的衣服,她倒是做了不少,雖然手工不好,做得也不怎麼樣,不過白芷會搭把手幫襯著,倒也不太難。
這次換的毛線,她學著教程上面織的,總是織不好。
她都想好了,死磕下去,過兩天還是織不好,她便讓白芷來。
凌淵織毛線的動作頓了頓,很快恢復如常。
寧夏又說,「反正都是給你們爺幾個織的,不過我這手工不好,要不是你過來接手了,我都準備讓白芷來了……」
情緒緩和了,寧夏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坐在對側,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話來。
凌淵雖手中織著毛線,卻側著耳,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回應幾句。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雪,暗藍色的天邊,一瞬間被白雪覆蓋,山林銀妝素裹,寒風吹過,細細的雪花落在樹梢上、山坡上、地上……
孩子的嬉笑打鬧的笑聲,從山腳傳到遠遠的天際,打破了冬雪的寂靜。
寧夏起身將窗台半掩上,茫茫的冬雪,好像觸動了她的神經線。
寧夏眼睛亮亮地,像是想到什麼,忽而扭頭看著凌淵,「你說寫給老大老二的信,他們這會兒能收到了嗎?」
信上的內容,大致寫了家裡惦念,馬上過年了,希望兩人
能回來過個年。
算上今年,老二凌博離家也有四年了。
老大凌義更不用說了,七八年沒回家了,這般算來,凌義和凌博今年也滿十五了。
那麼久沒回來,她也念著。
若是金聖國那邊穩定下來了,回來看看也好。
……
這天小雪過後,天邊突然放晴,點點暖和的太陽光線,照射在雪面上。 .🅆.
寧夏見天色不錯,拉著凌淵,背著籮筐和小刀,上了後山。
半個月前雖下了一場大雪,但持續的時間不長,就下了一天半左右,就這樣陸陸續續下來,又下了幾次小雪。
寧夏估摸著後山還沒有被冬雪完全遮蓋,興許山上還有不少好東西能摘。
反正悶在屋子裡也是悶著,倒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凌淵對寧夏的話,向來都是點頭應允。
兩人往後山去,也沒叫上其他人。
山上大多數地方都被冰雪覆蓋,依稀能看出原來的模樣,高林聳立的大樹下方,還能看到青綠的葉子。
相比較於春夏秋三季,冬季的資源顯然少了很多,秋季成熟的野果,沒摘的,不是爛在地里,就是爛在樹梢上。
不過,幸運的話,還能看到樹梢上結著沒有爛掉,被冬雪凍成凍果,寧夏就摘了好幾顆。
凌淵身上好,十分敏覺,寧夏在一旁摘凍果,他便拿著弓箭,射殺了好幾隻野兔和狍子。
這會兒凌淵去撿死在地里的野兔,寧夏在一處灌木叢下,發現不少的菌菇,便蹲在雪地里,興致勃勃地撿了起來。
凌淵將雪地上沾染了的血,用雪掩蓋去,怕血腥味引來山裡的野獸。
突然一隻野狍子掠過,凌淵神色警覺,一劍將其射傷,那野狍子一瘸一拐地往一處灌木叢鑽,凌淵回
頭見寧夏蹲在樹梢下,喊了聲寧夏,提步追著狍子過去。
待寧夏回頭時,凌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樹林裡,她也不敢走遠,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身後的灌木叢忽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寧夏警覺地掏出腰間別著的匕首,屏住呼吸,側目看了過去。
「簌——」
隨著一聲動響,一個黑色的精瘦的身影,從灌木叢里跳了出來。
當看清人影,寧夏有一瞬的錯愕,「黑狼?」
她幾乎有些認不出黑狼來,才兩個月沒見,他就瘦得皮包骨,上半身沒穿衣服,那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亂糟糟的頭髮使得寧夏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以為那日將黑狼趕走後,他早便離開了。
現在看來,黑狼根本沒有離開,恐怕一直在青山林附近徘徊……
只是怎麼會瘦成這幅模樣,她記得黑狼身手了得,能被龍虎山那群土匪所重視的武力,想來也不會在山裡覓不到食啊……
寧夏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黑狼突然抬手掀開遮擋臉部和眼前視線的頭髮,一雙綠油油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她。
寧夏也是這時才看到,黑狼的左邊臉,不知被什麼東西劃傷,一道長約十幾厘米的傷疤,印在他的側臉。
那傷口顯然是處理不當,黑乎乎地黏成一塊,血膿糊在一塊……
寧夏瞬間皺起了眉頭,「你這是怎麼了?」
黑狼依舊眼睛直直地望著寧夏,一瞬不瞬,眼底似乎含著異樣的情緒。
像被拋棄的大狗狗,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她。
「你看著我幹什麼?有話便說。」寧夏皺著眉頭,不想承認自己被這般安靜失落的眼神中,升起了絲絲的負罪感。
「對不起……」
寧夏微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