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百里西風禾黍香,鳴泉落竇登穀場——
在盛夏的午後,蟬聲切切,炎熱不已。滾燙熱烈的驕陽,在天地之間灑下耀眼光芒,觸目輝煌,林影生煙。
不知是否因為炙熱的太陽烤灼,夏季里清脆明亮的蟬聲,此時有些偃旗息鼓,間隙疲憊。
山道之下,放眼望去,稻田裡是金燦燦一片,一望無際、廣闊無垠。
稻子熟了,黃澄澄的,綠茵金黃,是生的氣息。麥田整整齊齊鋪在平原之下,仿佛一塊塊耀眼的黃金,耀眼。
大片的麥田裡,三三兩兩結伴的小孩,小跑在田埂上,相互嬉戲打鬧。
「二哥!你看!真有人跑我們田裡!」
凌天走在前邊,遠遠瞧見自家的黃燦燦的田邊,站著兩三個人,他們懷裡似乎抱著籮筐,裡邊裝的好像是魚。
凌天頓時瞪大眼睛,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怒意。
他們自家田養的魚!憑什麼要給別人抓!
凌博慢悠悠地走在凌天的後邊,凌安亦步亦趨地跟在二哥身後,皺著臉,阻止興奮的灰狼蹭自己的小腿,生怕它一不小心,把自己拱到田裡。
凌博被凌天突兀的聲音,喚回了思緒,抬眼望了過去,神色微頓。
很好,總算讓他逮著這偷魚賊了!
「真的有偷魚賊!」凌安拍開灰狼的腦袋,探長腦袋,往田埂處看,眼睛瞪得圓圓的。
…
「哈哈哈……沈元,你奶奶又有魚吃了,咱快回去吧。」
張運浩抱著懷裡的籮筐,籮筐往下滴的污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也渾然不在意,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跟前衣裳破爛的少年。
沈元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將籮筐往腰腹一紮,彎腰就要去撿,被丟在田埂上的破草鞋,剛一起身,抬頭,沈元愣住。
「喂,我們家田裡的魚,好吃嗎?」
凌博雙手環胸,抬頭看向,比自己高一個腦袋的少年,氣勢十足,黑黝的桃花眼含著涼涼的笑意。
沈元看著不知何時靠近的三個小子,神色有一瞬的怔愣,下意識抬手,將腰間的籮筐,護住。
他身側的張運浩,抬手便將懷裡的籮筐,往後背一縮,藏起來,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笑。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偷我們家魚!」
凌天嚴肅地皺著眉頭,氣勢洶洶問道。
凌安蹲在田埂上,看著粗壯稻草根下,游來游去,肥肥胖胖的魚兒,眼睛微亮,隨即仰著頭看向那兩個偷魚賊,神情有些憤然。
若不是二哥說,有人偷他們家的魚,他都不知道,太過分了!
「哈、哈……這是你們家的魚嗎……?」
張運浩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髮,表情僵在原地,乾巴巴地反問。
「這是我們家的魚!」凌安肯定地點了點頭,繃著白嫩的臉,嚴肅不已。
「我、我們不知道……要不?還給你們……?」
張運浩被一個比自己小一半的小孩,這般嚴肅控告,面上有些掛不住,乾巴巴又說。
造孽了……偷人家的魚,被當成逮到,就……
沈元僵硬地捂著懷裡的籮筐,感受到籮筐魚兒的強勁有力都跳動,心沉到了谷底。
「這魚我要了!不會還回去!」
半響,沈元沉著臉,抬眼看向,比自己矮一截的小少年。
凌天聽到他斬釘截鐵的話,整個人都要蹦起來了,聲音憤怒,「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我們的魚!不准你們拿走!」
凌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那張漂亮精緻的臉,忽而揚起一抹笑,白嫩的臉頰兩側的酒窩,蕩漾出來,聲線冷然,
「魚放下,人可以走了。」
「休想。」沈元一口回絕,捏著籮筐的指尖,用力到發白。
大夫說了,阿奶要吃魚,才能好,這魚得給阿奶吃……
張運浩看了看身側的小夥伴,又看了看對邊的凌博,心底慌亂又著急,左右看了看,生怕又大人出現壞事。
沈元也真的是,一根筋。現在把魚還回去,等夜裡,他們可以偷偷來,再把魚抓回去不就行了!
沈元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沈元盯著凌博,斬釘截鐵,「魚我得拿走,不能給你們。」
「哼……」
凌博冷哼了聲,「我數三聲,魚倒回田裡,你們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三…二、……」
沈元神色未變,依舊抱緊籮筐里的魚。
「一。」
凌博低哼了聲,捏著拳頭,二話不說,沖了過去。
「嘭——!」
一拳頭便往沈元的臉上砸。
他可記著,上回欺負小雲兒,打了他們那十幾個人裡邊,就有這兩人!
現在倒好,還跑到他們田裡偷魚!那河裡是沒有魚嗎?非要偷!找打!
「啊!」張運浩被凌博這小子,突如其來的一拳,嚇了一跳。
沈元一直防備著凌博,在凌博出手的時候,偏頭側臉,拳頭硬生生擦著他的臉,有些疼。
沈元性子也是十分不好惹,在凌博出手後,他將懷裡的籮筐,轉身遞到張運浩的手裡,捏著拳頭,便朝著凌博反擊。
凌博冷哼一聲。
沈元今年十二,比凌博要大三歲,個頭更是比他高出一截。兩人就怎麼扭打在一塊。
凌博那狠勁,是一點不輸,摁著沈元的手,拳頭如雨點一般,砸在他臉上。
「嘶……」沈元被摁著喉嚨,偏頭,發出吃痛的吸氣聲。
「你們兩個別打了!」張運浩抱著籮筐,看著兩人扭打在一塊,眼看著要撲到滿是泥的田埂裡頭,著急不已。
「你不准打我二哥!」凌天憤怒不已,咬著牙,便衝過去。
二哥挨了兩拳,衣服被硬生生扯得歪歪斜斜,上邊的扣子都被扯掉了,白嫩的臉,紅了一邊。
「二哥!四哥……」凌安捏著小手,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衝過去的四哥,有些無措。
凌安低頭摸了摸灰狼的毛茸茸的腦袋,又看了看與二哥扭打的那人,心裡糾結。
要不,讓大灰去咬他…?…
可是大灰咬人,會把人咬死的……
他還記著,上回大灰把君宸鈺咬得渾身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