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記得,韓忠在外地當兵。
「請假?」
潘月不是當兵的,不懂他們的放假規律。但是按照周英傑的作息規律來看,部隊上的假期,和地方上完全不同。
「唉。」
魏大姐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藏著滿滿的憂愁。
「上次回來相親,用了五天探親假。上個星期,他又請了三天假回來。這次,他又請了五天。」
韓政委告訴潘月,部隊上每年25天探親假,一般都用在過年上。
「他請的是探親假,卻不著家。每天早出晚歸,我問他做什麼去了。他都支支吾吾的,說不讓我慣。」
魏大姐又喝了一口水果茶,
「剛過年中,他的假期都用了一大半了!」
念叨完,魏大姐扶著太陽穴,繼續思考韓忠的問題。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攥著潘月的手,懇求道:「你明天有事麼?」
潘月搖搖頭。
「太好了!明天陪我一下,咱們一起跟蹤韓忠,看看他到底搞什麼鬼。」
她盯著潘月的眸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潘月嘴角抽動。
硬著頭皮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潘月剛安頓好周青青吃飯,魏大姐就敲門進來了。她沖潘月使了個眼色,潘月趕緊提上包,跟她一起去了。
魏大姐推上自行車,不遠不近,輟在韓忠身後。
見韓忠上了一輛公交車,魏大姐立馬拍了后座,讓潘月上車。
「上來!」
坐在車后座上,潘月緊張的抓住魏大姐的後擺。
「大姐,你準備騎自行車追公共汽車?」
說話間,魏大姐沒回答潘月的話,她攢足了勁猛地加速,自行車跟在公交車後狂飆。
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讓潘月想起了坐過山車的感覺。
刺激……
十幾分鐘後,公交車停靠在公共汽車站。
魏淑芬滿臉是汗,她掏出手絹,在臉上脖頸間隨意一蹭。
她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
「實不相瞞,我參加工作前,是運動員出身。這點運動量對於我來說,沒什麼的。」
公交車動了,魏淑芬右腳著地,左腳做啟動狀態。車輛啟動噴出來的黑氣,就是自行車的信號槍,她嗖的一下又飆了出去。
坐在后座上,潘月看不見什麼運動員的風采,她只看見了一位母親的擔憂。
又過了十來分鐘,公交車停在江城中山公園門口。
韓忠下車,興高采烈的衝著公園門口的女孩招手。
烈日下,潘月眯起眼睛看去。
啊……
那女孩正是中心百貨的營業員,曾經冤枉韓忠打碎花瓶的人。他們怎麼搞到一起去了?
潘月一臉不解,和魏淑芬對視了一眼。
「我沒看錯吧?」
魏淑芬聲線發顫。
兒子和女孩手牽手,站在公園的冰棍攤上,一起吆喝著賣冰棍。韓忠吆喝得很賣力,女孩拿出一根冰棍,塞進韓忠嘴裡。
兩人相視,甜甜一笑。
「沒錯,就是中心百貨的那個營業員。」
潘月給出肯定的答案。
她話音剛落,魏大姐扔下自行車,就像一團火似的沖了過去。她不由分說,一把扯過韓忠的胳膊,
「你是不是有病?!」
韓忠傻了,他眼中滿是驚恐。他看向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母親身後的潘月。緊接著,韓忠又看向那女孩,輕聲安慰,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魏淑芬徹底火了,她眼中含著血淚,指著韓忠鼻子,
「給我滾回家!」
在從目睽睽下,魏淑芬轉身離開。
韓忠左右看看,只能跟著母親回了家。
坐在沙發上,魏淑芬鐵青著臉,一言不發。潘月怕她出事,趕緊打開電扇,給她周身降溫。
「媽,她叫梁梅。」
魏淑芬揚手止住兒子的介紹,
「閉嘴!我告訴你韓忠,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不會讓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和我家扯上任何關係!半分錢的關係都不行!」
潘月從沒見過魏大姐如此動怒,此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一旁,韓忠忍不住了。
「媽!你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如果你連了解一人的興趣都沒有,你的思想都太腐朽了。」
撂下這句話,韓忠摔門而出。
魏淑芬揪著心口,眼前一黑,往前撅了過去。
潘月眼疾手快,瞬間接住了魏淑芬。她趕緊敲鄰居家的門,大家一起幫忙,把魏淑芬送進醫院。
臨去醫院前,潘月讓周青青去部隊機關大樓里找老韓,讓他趕緊去醫院。
幸運的是,魏淑芬並無大礙。
她一時情緒激動,才導致了暫時昏迷。
潘月在醫院忙到九點多,一直在床邊照顧魏淑芬。等到醫院熄燈,潘月才帶著周青青回家。
剛要上樓,潘月拍了一下周青青的後背,
「青青,你自己先上去,我有點事。」
周青青很乖,打了個哈氣後,便上樓去了。潘月轉身走出門洞,往後牆處走去,「出來吧,我已經看見你了。」
一個黑影蓋住了潘月的影子。
韓忠逐漸從牆後挪出來,他低著頭,神情頹喪。
「嫂子,我媽她,要緊麼?」
潘月實話實說,
「還行,你也別太擔心。醫生說觀察幾天,做個詳細的檢查,沒事兒就能出院了。」
韓忠失控,他趴在牆上開始哭。
好一會兒,他抽了抽鼻子,
「嫂子,你覺得我該怎麼辦?我媽她太極端了,都不能聽我的解釋……」
潘月苦笑。
「這不能怪你媽,如果我是你媽,我也不想讓我兒子,找一個心術不正的人做對象啊。你設身處地想想?」
「她有苦衷的!」韓忠解釋。
「先入為主的想法,也許確實有失偏頗。但你媽媽的想法絕對不極端。」
見韓忠不說話,潘月嘆了一口氣。
「只是,感情這種事情,來了躲不過去。正緣和孽緣都要經歷一番,如果你遇上好樣的,是你的幸運,不好的話,就是你的劫。」
潘月淡然一笑,
「你將來不要後悔就行。」
韓忠就像聽天書,他突然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潘月。潘月的話,似乎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嫂子,你咋知道這麼多?」
韓忠脫口而出。
潘月勾了一下嘴角,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這就是命。你自己應該為自己的前途負責,選定後,和父母好好談談。」
韓忠鄭重的點點頭,
「好!我聽你的!」
回家,安頓好周青青睡覺,潘月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床上。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噩夢不斷。
一會兒空氣里冒出無數隻蟲子,噬咬她全身。再一會兒,全身火辣辣的疼,就像被人按在了烈火坑裡。
潘月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她猛地坐了起來。
不對!
潘月扭開檯燈,開始查看自己的皮膚。
她腰上泛起很多紅色的小疙瘩,一片一片的延伸到後背,看得她密集恐懼症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