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潘月被鬧鐘吵醒了,她翻了個身,還有些發昏。沒一會兒,周英傑抱著被子走了進來,潘月讓他去辦公室後,給自己單位打個電話請假。
「不舒服?」
周英傑把被子塞進衣櫃裡,快步走到潘月身邊。
他俯下身去,探了一下潘月的額頭。
「沒事。」
潘月有些不好意思,拂開他的手,往裡被子裡縮了縮,「我就是昨天睡得晚了,看著外面下這麼大雪,不想上班了。」
不想上班……
周英傑心裡有些發癢,潘月有時候就像一頭小牛,仿佛對於工作不知疲倦。從她嘴裡說出不想上班這句話,周英傑覺得很有趣。
他沒多想,答應了潘月的要求,
「行,我就說你病了,需要在家休息。」
潘月苦笑,
「謝了。」
直到周英傑和周青青一起出門,屋裡安靜下來,潘月才心底一松,沉沉地進入夢鄉。
昏昏沉沉睡了一會,潘月被一陣敲門聲震醒。
她裹上棉衣,出去開門。
門前,站著一個陌生男人。男人約莫不到六十,肩膀上,頭頂上全是雪,就連眉毛上也掛著雪花。
「您,找誰?」
潘月一陣惡寒。
她下意識地扶著門,這才站穩了一些。
「你是潘月吧,我是齊勝文,英傑管我叫齊叔叔。」
潘月頓時間來了精神,整個身子也挺了起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齊勝文沒有想像中的強勢,反而帶著一絲綿軟。
就連他的聲音也軟軟的,
「外面冷,能請我進去喝點熱水麼?」
潘月晃了一下神,連忙把齊勝文請了進來。
潘月走進廚房,拿起暖壺倒水的時候,有些頭重腳輕,她自己先喝了一大杯水,整個人的精神好了一些。
她端著茶盤走出房間時,齊勝文正站在相框下,目光渾濁地盯著周家的老照片看。
從潘月的角度上看,齊勝文的精神萎靡不振。
「齊叔,您喝茶。」
潘月把杯子遞到齊勝文手邊,他接過茶杯,「這些照片,英傑照顧得很好。原來我們做鄰居的時候,這些照片就掛在他家的牆上。」
對於照片,周英傑確實很上心。
他每周對家裡進行大掃除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拿雞毛撣子,先把玻璃框處理乾淨,然後拿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
潘月嗤笑。
齊勝文挺有趣啊,既然是老鄰居,還要對周英傑說昨天那種話麼?
但潘月自詡和齊家沒什麼交情,所以對齊勝文,她也不用太客氣。
「齊叔,你有事?」
潘月直接問了。
齊勝文抱著杯子,坐在沙發上。
「潘月,齊小喬不懂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潘月淡然一笑,
「現在,已經不是齊小喬的問題了。有事您只說。」
潘月一點面子也不給齊勝文。
對面,齊勝文笑了,笑得很慘。潘月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笑得越慘,潘月越覺得他是咎由自取。
他從滬市到青州,應該是從天上到了地獄一般的差距。
這件事,就算是虞家做的,她能站出來第一個為虞家鼓掌。
見齊勝文一陣沉默,潘月也不想耽誤時間,
「昨天的事情,周英傑全部告訴我了。您想和他交換政治前途,」
聽見潘月的話,齊勝文不意外,
「是的,我找他了。他沒有答應我,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希望你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和英傑談談,不要意氣用事。」
潘月另闢蹊徑,直接戳在問題核心上。
她拖著下頜,一臉狡黠。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詐他,你好歹透露一點,讓我掂量一下。」
齊勝文臉色很沉寂,良久,他搖了搖頭,
「我以我生命做擔保。只要周英傑答應幫我消除在青州的事情,那件事就爛在我肚子裡,就是死,我也不會提半個字!」
呵呵呵……
狡詐!
潘月給他下了個結論,他要麼很會演,要麼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只是,周英傑的身世,連他自己都看不到邊,作為假夫妻的自己,又該怎麼判斷真假呢?
見潘月如此表情,齊勝文默然低下頭,
「你覺得我是小人吧。」
潘月沒否認,他確實挺小人的。
「我有我的苦衷。」
齊勝文說得理直氣壯,還抹了一下眼角,「你給我個準話吧,能不能幫我勸勸英傑,我怕我沒有機會了。也給他一個機會好麼?」
威脅?
一股無名火,從潘月心尖竄出。
齊勝文就是個混蛋!威脅了周英傑不算,還故意掐著周英傑不在家的功夫,來威脅我?
「齊叔,看來青州還是不夠苦。」
潘月嗤笑一聲,
「既然你知道周英傑的身世,也應該知道他親生父親是誰。你來威脅我,就不怕我去告狀,讓你更加生不如死麼?」
此言一出,齊勝文仿佛被雷劈,直接打了個激靈。
他仿佛被鬼上身了一樣,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一手扶著牆,勉強地挪動著腳步。
「我,我……」
他眼中滿是驚恐不安,整個人的肌肉都猥瑣了似的。
「對不住!我錯了,我」
他加快腳步,奪門而出。
一時間,潘月沒回過神。同樣是威脅,他威脅自己可以。自己只是輕微地威脅了一下他,他怎麼就這樣了……
潘月想不明白。
幾秒鐘後,她身子一軟,倒在沙發上。
惡寒再次上來,她全身冷得發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潘月完全沒有力氣去開門。
如果是周青青和周英傑,他們有鑰匙,也不必這麼敲門。
誰啊?
齊勝文又回來了麼?
腦中一陣混亂,潘月昏睡了過去。
潘月再醒來時,她看見頭頂上掛著吊瓶。一陣消毒水的味道,直撲鼻腔。
「醒了?」
她晃了一下神,她竟然聽見了虞風的聲音。潘月轉頭看去,虞風靠在窗台附近,嘴角勾著笑看著自己。
「你,送我來的?」
潘月問。
「這還用問麼?」
虞風搶了一句嘴,
「你發高燒了,要不是我破門進去,你現在早就在家著火了。」
鑑於商業局房子的事情,潘月不想和他多說話。
潘月把自己埋在被子裡,閉眼休息。睡了很久,她覺得自己身子輕鬆多了,這才探出頭去,此時,虞風已經沒了身影。
趁著沒人,潘月直接溜出醫院。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
她剛推門進去,就看見周英傑失了魂一樣,坐在沙發上。
他見潘月回來了,瞬間看向潘月,眼中閃爍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
潘月真假參半,
「醫院,我有點不太舒服。」
此話一出,周英傑握住潘月的肩,「怎麼病了?我上午出門的時候,是覺得你不太對勁兒,對不起……」
潘月知道他心裡還有別的事情。
「我打過針,好多了。你呢?你看上去很不對勁。」
周英傑閉了一下眼睛,再睜眼時,眼底的紅血絲漲滿了眼珠。
「齊勝文在招待所,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