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紅梅不傻。
她捧著本子,嘴角微顫的讀完了秘書的工作筆記。
字字句句,全是輕蔑。
她輕輕呵出一口氣,對於劉家,自己連棋子都算不上。
就算通過自己咬死潘月,讓劉新華脫罪。自己能順利嫁給劉新華,可兩家地位懸殊,婚後,自己的命運會和前些天一樣,動輒被劉新華拳打腳踢。
她合上本子,遞還給了周英傑。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第二天一早,周英傑在派出所門前,等到了一身酸臭味的潘月。
還不等周英傑開口,潘月神情焦急窘迫,把周英傑扯到了背人處。她又急又氣,
「你在金港,住在哪?」
周英傑愣了一下,回答道,
「我還沒找地方住。」
他來金港兩天了,一直忙於奔波潘月的事情,別說找地方住了,就連吃飯,周英傑似乎也忘記了。
潘月一聽,便明白了,她眼睛微紅。
「周英傑,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周英傑把手插進褲兜,臉頰微微有些漲紅,他昂起脖頸,一副傲嬌的神情,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這個人情你該用什麼還。」
潘月薅住周英傑,壓低聲音,
「沒問題!但是你現在必須幫我另外一個忙。」潘月似乎很艱難,才擠出來一句話,「你趕緊找個招待所,有單獨衛生間,能洗澡的那種!」
她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沖。
潔癖犯了,比死還難受!
「你不知道,南方的派出所,簡直就是蟑螂窩。我差點被蟑螂吃了……」
女人的眼淚,是致命武器。
周英傑就像得到了軍令,立馬開車偏三輪,帶潘月去了當地的軍區招待所。招待所的前台看了一眼周英傑的軍官證,目光落在潘月身上。
「同志,你們有結婚證麼?」
潘月麻了……
她突然想到了八十年代的規矩,沒有結婚證,男女是不開一間房的。
既然這樣,那自己一個人進去,只洗個澡不行麼?
潘月:「同志,我一個人進去。」
周英傑:「我有結婚證。」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潘月驚恐地看向周英傑,這傢伙來這兒,真的是救自己的麼?
算了!
來不及了。
潘月拿上鑰匙,飛一般的衝進房間。她拉開廁所門,迫不及待的給自己洗刷刷。站在淋浴下,潘月如獲新生。
十來分鐘後,潘月抱著毛巾走了出來。
周英傑一反常態,拘謹地站在床邊,他的目光落在潘月臉上,很匆忙地收了回去。
「你有事?」
潘月擦頭髮。
良久,周英傑才「嗯」了一聲。
這傢伙奇奇怪怪的,一點也不痛快。
在江城時,他可不是這樣。潘月暗暗嘀咕,莫非人的性格也能水土不服?
「不說我就走了。」
潘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洗澡是洗了,衣服沒換……可噁心死我了。」
剛說完,周英傑從身後臨出一個紙包。
「這裡面,有你的換洗衣服。」
潘月接過,打開一看,正是自己行李箱的衣服。沒想到,周英傑這麼貼心,連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都想到了。
換完衣服後,潘月在廁所洗髒衣服。
周英傑就站在廁所門前,仿佛在看紀錄片似的,看得潘月不好意思起來,「你快點說,到底啥事?」
周英傑脫口而出。
「我知道我們有約定,可你不要這麼快和我離婚好麼?」
潘月忍不住,笑得肚子痛。
她用手背掩住嘴,洗衣服的水順著手指亂滴。
「我也沒說馬上和你離婚啊。再說了,現在也不是時候啊。」
猛然,周英傑急了。
「以後也不能離婚。」
他的神情異常嚴肅,仿佛剛從部隊開了大會回來似的。
強制……
潘月怔住了。
一時間,潘月的心裡就像被塞進去了小兔子,猛烈跳動起來。她臉上帶著笑,把濕漉漉的頭髮別在耳後。
周英傑見潘月沒嗆自己,膽子更大了一些。
「你來金港前,整個人看上去朝氣蓬勃的。是不是你覺得婚姻是個枷鎖,離開江城就自由了……」
他目光灼灼,透著真誠。
事情發展到這步,潘月並不想急於把離婚的事情抬上日程。周英傑救了自己,在這個時間段確定離婚日期,真的不是好時機。
潘月半真半假笑了笑,
「進修是一件好事啊,我當然開心。能進修,說明單位重視我的能力。」
其實,潘月自己也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自己運氣一向欠佳,這種好餅,怎麼可能砸在自己頭上?
幾乎同時,周英傑開口問她,「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會落在你身上?文化局裡搞美工的多了,怎麼偏偏推薦了下級單位的你?」
周英傑……
你要是要不這麼毒舌?
潘月擰乾衣服,裝小白兔,
「我運氣好唄。」
周英傑急了,一把抓住潘月的胳膊。
「我通過某些渠道打聽過了。是齊小喬通過他父親的能力,把這個好事兒砸在你的頭上。她的目的很明確,她要把你趕出江城。」
果然,和齊小喬有關係。
潘月突然仰起頭,盯著周英傑的眸子。
「她趕走我,從而接近你。所以,她得逞了麼?」
周英傑臉色漲紅,舉手起誓,
「我清清白白!現在我就認準你潘月一個人,你是我的合法妻子。」
關於周英傑,潘月想得很清楚。
就算周英傑不和官配齊小喬在一起,她也不能和周英傑搞cp。
除了她自己默認的炮灰女配外,最關鍵的是,她並不喜歡周英傑。
作為人,周英傑無懈可擊。
他英俊聰明有膽識。簡直就是八十年代的頂級精英。可是作為男人,潘月對他完全不來電,嘴賤愛說俏皮話,真是讓人愛不起來。
潘月笑笑,把沉默當做回答。
-
第二天早上,潘月把周英傑送到火車站。
周英傑不得不回了。昨晚,單位已經電話聯繫到招待所,通知周英傑明晚必須趕回江城。
看著周英傑上車後,潘月默然的來到公共汽車站,腦中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
周英傑是通過什麼渠道,去查齊小喬的事情的?莫非,他從一開始他就懷疑齊小喬了?
潘月冷不防的笑了一下,這男女主也真有意思……
男主對女主毫無感覺,像防賊一樣防著。女主對男主死纏爛打,用盡手段。這哪像女主啊,完全就是個惡毒女配。
?!
潘月打了一個激靈。
不對!
齊小喬的事情太蹊蹺了。她可是女主,男主怎麼會對她毫無感覺呢?
莫非,齊小喬不是齊小喬?
潘月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
她搖搖頭,驅散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沒有證據支撐的瞎猜,只能擾亂自己的思維。
路口,去往金港美院的2路公交車徐徐駛來。潘月往前走了一步,準備排隊上車。這時,一個俏麗的女孩擠到潘月身邊,
「姐姐,你知道去金港美術學院坐哪趟車嗎?」
潘月指了一下2路車,
「就是這輛。」
女孩高興極了,「姐姐,你也去美術學院麼?」
潘月眼看要上車了,也瞞不住,「沒錯,我也去。」
女孩高興的拍了一個巴掌,「太好了,那我就跟你坐一起吧,到地方了你叫我一下,行麼?」
「行,正好咱們順路。」
上車時,女孩扶著扶手。
不經意間,潘月瞥見了女孩的表。
這塊表是瑞士表,玫瑰金小方塊,貝殼內飾,陽光下十分耀眼。
這塊表,潘月太熟悉了。
上一世她為鐘錶展做過美術設計。這塊表作為瑞士表的經典款,被擺在C位。
她記得,前些日子周英傑帶她去買表時,進口表專櫃裡,這塊表的標價是三千元以上。潘月咋舌,這姑娘打扮如此樸素,竟然這麼闊……
女孩發現潘月在看她的表,於是往前一湊,看了一眼潘月手腕上的表。
女孩咯咯笑著,聲音像銀鈴一般。
「真有趣,你怎麼戴了一款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