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荔似乎將白天裡的不開心都忘了。
也不顧肚子還疼著,就堅強地起身。
和顧飛沉一起去書房,她要試一試密碼是不是真的。
當她輸入密碼之後,這個保險柜被打開之後。
左荔激動得臉都紅了!
「謝謝老闆!」
左荔覺得,自己以後就是個富婆了。
顧飛沉聽到這個稱呼,笑了一聲:「老闆?」
左荔溫柔一笑,往那本《飄》瞥了一眼,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深夜。
「嗚嗚」
顧飛沉被吵醒。
他開了床頭燈,就發現他的顧太太正縮在床邊,捂著肚子,輕聲地嗚咽著,面上表情很是痛苦。
顧飛沉立刻意識到,她肚子疼得厲害。
他立刻起身,蹲在床邊輕聲喚著左荔:「荔荔,肚子是不是很疼?」
她應該是有些意識的,此時「嚶」了一聲,像只小貓。
顧飛沉擰眉,將還暖著的一隻手,伸進被窩,隔著厚厚的睡衣,放在她的肚子,然後緩慢的按揉著。
另一隻手為左荔撫去微亂的,被汗濕的鬢髮。
房間裡雖然比外面暖和,到只穿著睡衣蹲在床邊,顧飛沉還是感覺到了冬的寒意。
不過他並不在意,只是觀察著左荔的表情。
慢慢地,她的眉頭舒展開了,臉上沒有了那種痛苦的神情。
顧飛沉這才收回手,再站起身時,因為蹲太久,腿腳有些麻,踉蹌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上床,而是出了門,去了書房。
他的書房書桌上,也有一台固定電話。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低聲呢喃:「現在是凌晨兩點,曾經的戰友們應該還在值夜。」
顧飛沉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懷念。
他遇到幾個孩子的媽媽之前,就是個混不吝的。
後來遇到那人,就努力學著當個靠譜的愛人。
她消失後,他就選擇進了軍營,才過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對於他來說,人生分為這三個部分。
軍旅生涯,是他最輝煌、最頹廢,最偉大、最渺小,最危險、最瘋狂的一段時光。
而那些陪著他度過那一段時光的隊友們,則也是他一輩子無法忘記的人。
「如今,我依然在與他們一起保衛家國,只不過是以不同的身份。」
顧飛沉嘆息一聲,撥通了電話。
…
西南密林,邊境地帶。
密林中心地帶有一片空地,這裡修建有十幾間木屋,裡面設施簡陋,外面有九條深深的長形溝壑,這些都是戰時才會啟用之處。
最前面幾處是露天的,最靠近木屋的溝壑上面搭了篷,遮掩下方的沙包。
在這篷上,有幾盞照明的燈。
此時在這條溝壑中,生了個火堆,火堆旁有兩個青年男子正在說話。
「這個天,可真是冷呀。好在這邊不下雪。」
兩人中的胖子將一隻手揣兜里暖著,另一隻手上卻始終拿著望遠鏡四處掃著。
「你個南方人不懂我北方人的苦,比起大雪紛飛,我更受不了這西南的濕冷,太要命了!」
瘦青年縮著脖子說著話,拿著槍桿子的手,已然凍得潰爛,但卻依舊不放開。
胖青年嘿嘿一聲:「有嗎?我倒是不覺得。話說,明天押送物資的車來,我讓老王帶了烤鴨,和你一起吃。」
瘦個兒青年咽了口唾沫,口是心非:「我不喜歡吃肉。」
胖青年捏了一把他的手臂:「得了吧,李碩,我說給你,你就吃!你家裡有媳婦兒孩子要養。不像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提起這件事,痩青年李碩就嚴肅道:「胖子,你今年29了,也該娶媳婦兒了,準備什麼時候退役?」
胖子郭彬撇了撇嘴:「退役?我才不,我要為祖國流干身體裡面每一滴血!」
李碩:「那你也可以娶個媳婦兒。」
「不想,讓人家在家等我嗎?一年半載都見不了一面。」
雖然說著這話,他的目光已經望向那木屋旁邊,一間用木頭建築的望風塔上。
在那裡,有兩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略顯纖瘦,正站在那裡,用固定式的望遠鏡,四處觀察著。
只看著,郭彬眼中就露出了愛慕。
李碩見他這樣,嘆息一聲,也看向了那道身影。
「你還是喜歡葉隊呀,你明知道,她喜歡顧隊……」
「可是,顧隊一直沒有答應!」
這話一出,兩人都是沉默。
他們依舊警醒著,可思維卻忍不住發散。
許久之後,郭彬悶悶道:「我知道我比不上顧隊,可顧隊都好幾年了,一直沒回複葉隊的感情,我猜我也有機會了吧。」
李碩不說話,無言地表明他沒機會。
就在這時,那望風塔上的固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這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是明天送物資的老王打電話問我們需要什麼嗎?那一台固定電話,就是平時做這方面聯繫用的。」
至於軍部若是有消息,尚且不會用這樣容易泄露消息的聯繫方式。
而是會選擇更加隱秘的電台。
而那望風塔上電話響起的那一刻,那女子只隨手拿起電話,「餵」了一聲。
她四處掃視的動作依舊持續,即使這上面很冷,即使這樣很可能什麼也發現不了。
但,身為軍人,他們必須這麼做!
因為10000次的掃視中,只要有1次能發現敵人,那麼其餘9999次無發現就是有意義的。
「葉彤。」
遙遠的一通電話中,電流聲有些重,這讓從遠方傳來的聲音,有些縹緲不定,讓人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葉彤身體一僵,看了一眼旁邊另一個隊友。
那隊友立刻在不言語中,替換了葉彤的位置,重複著葉彤之前的行為。
至於葉彤,她的心因為電話那邊的人,而亂了。
「顧隊,有什麼事嗎?」
葉彤以為自己會很冷靜。
可是說出這話之後,她才發現她的嗓音略顯顫抖。
她快速的對顧飛沉解釋,「我在塔上,有些冷。」
聲音是因為冷,才會顫的。
而不是因為他。
顧飛沉似乎並沒有感覺到不對,聲音溫和:「那你們要注意保暖,還有,我已經不是你們的隊長了,現在小隊隊長是你。」
葉彤抿唇,貝齒咬了一下嘴唇。
她的皮膚是古銅色,與尋常女子的白皙不同,但卻因為五官明艷,鳳眼張揚,眸光不屈,而成為了隊中的一枝花。
小隊幾十名隊員中,暗戀她的有一半。
可,她只喜歡顧飛沉。
「顧隊,你打電話有事嗎?」
葉彤執著地喚著這個稱呼,似乎想要堅定著什麼一般。
同時,她的心裡也有了一絲期待。
那本《飄》,他總應該看到了吧。
如今特意打這個電話來,是不是想要給她回復?
因為他們駐守這一處消息比較閉塞,知道這台電話的聯繫方式的人,幾乎沒有。
所以到現在,這裡顧飛沉曾經的隊友們,依舊不知道顧飛沉已經結婚兩個多月了。
葉彤在這夜色中,聽到了自己心跳聲,腦海中各種想法紛雜而來。
一年多沒見顧隊了,他卻依舊記得他們的值班情況。
所以,這通電話,肯定是特意打給她的!
顧飛沉沒有立刻回答葉彤的話,而是和她聊了一些不涉及機密的事,算是了解他們的近況。
葉彤說起這些的時候,心裡有些飛揚。
她愈發覺得,顧飛沉的這通電話,是回復她那夾在書頁之中的表白。
聊了好一會兒,顧飛沉道:「是這樣的,我的太太在生理期的時候,肚子很疼。我記得以前你也有這樣的症狀,後面卻好了。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治好的?今夜塔樓上應該是兩個人,另一個隊友現在正在望風對。
我們通話雖然不會有影響,但還是儘快說完,免得耽誤你。」
葉彤的心早就在聽到那句「我的太太」幾個字,而撕裂般的疼痛起來。
又聽到後面的話,更是臉色蒼白。
身體踉蹌了幾下,扶著欄杆才好起來。
太太……
顧隊他結婚了!
「葉彤,你在聽嗎?」
葉彤的唇已經被咬出血,但這一次,她的聲音平靜了:「我這裡有個中藥方子,是一位祖上做過太醫院院正的醫藥世家傳下來的。
和一般的方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個方子女性在生理期期間,也可以服用,不會對身體產生危害。
我正好還記得那個方子,顧隊你拿筆記一下,讓……嫂子喝上幾副,就會好得多。」
葉彤從未想到,當知道顧飛沉結婚那一刻,她能這麼冷靜。
似乎在那一瞬,她自己揮劍,將那長達六年的暗戀給徹底斬斷了。
很疼。
鮮血淋漓。
可她葉彤,卻不會做那糾纏有夫之婦的行為。
這是她的準則!
「我在書房,身邊有紙筆,煩請你說。」
「金銀花……」
顧飛沉:「謝謝你,葉彤。」
在掛電話之前,葉彤突然鼓起勇氣道:「顧隊,嫂子是怎樣一個人?」
她問完之後,有些後悔,可她執拗的想要知道,自己輸給了怎樣一個人。
顧飛沉退役才一年,也就是說,他的太太是這一年中才娶的。
難道是那位顧飛沉從來沒提過的,他的孩子的母親?
「是元正他們的母親嗎?」
顧飛沉似乎沉默了一會兒,道:「她今年二十,是一個很好的姑娘。為人樂觀,像個小太陽,幫助我照顧孩子們,替我打理好家事,關心我的身體
她讓我明白,我不是一個成功的爸爸。她正在教我,如何做一個好的父親。
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以後你來陽光市,或者在京城遇到,我會介紹你們認識。
她很喜歡漂亮姑娘,我想,她會很喜歡你的。而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你也會喜歡她。」
「嗯。」
電話掛掉。
葉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落了下來。
顧飛沉一向沉默少言。
可今天,他卻為誇他太太,說了那麼多話。
葉彤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