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失蹤第二天

  夜色沉沉,天上的雪紛揚而下,不大,但卻給人一種無窮無盡之感。

  沒來由的,只要看到這一幕,就會產生沉重之感。

  呆在車裡的李春長有些擔憂地盯著公安局的大門。

  那裡還亮著燈,但顧飛沉還沒從裡面出來。

  「太太已經失蹤整整兩天時間了。」

  李春長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心中對左荔也十分的擔憂。

  可到現在,他們還是沒辦法找到左荔,楊老三更是沒有蹤跡。

  「雖然已經猜到做下這件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至少沒抓到的楊老三。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找不到這楊老三!」

  這兩天,顧飛沉一分鐘都沒有睡。

  在儘量隱瞞左荔失蹤一事的情況下,發揮最大的力量去尋找左荔。

  可人海茫茫,哪怕這陽光市不大,但周圍山林也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村落也不少。

  甚至若是楊老三把左荔扔到哪個地窖裡面藏著,他們也沒辦法知道。

  至於隱瞞失蹤的消息,也是為了避免流言蜚語。

  以及其他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先他們一步找到左荔。

  要知道,顧飛沉軍旅生涯十二年,實在是結了不少敵人。

  況且一旦讓人知道如今的顧飛沉連太太都護不住,那麼很多隱藏在暗中的毒蛇,就會開始伺機而動。

  將毒牙刺入顧飛沉身邊的其他人。

  到了那時,才是真正的危機!

  如今國家在改革開放之下,前程一片光明。

  可與光明相伴而生的,則是黑暗。

  而顧飛沉曾經是在黑暗中負重前行的人。

  如今也不例外。

  李春長正想著這兩天的事情時,就看到顧飛沉正從公安局走出來。

  他面容沒什麼表情,堅毅俊朗的臉顯得憔悴。

  穿著黑色的大衣,渾身氣勢壓抑。

  一眼望過去,就有一種仿佛能將人吞噬的氣息。

  那大衣,是太太為先生設計的。

  自從前天被趙建設交給先生後,先生這兩天都是穿的這件大衣。

  「啪嗒咚」

  車門被打開,隨後又被關上。

  一上車,顧飛沉就閉上了眼睛,下頷線緊繃,薄唇略干,看上去像是許久沒有喝水一般。

  他啟唇,聲音沙啞低沉:「回去吧。」

  李春長應了一聲,就見顧飛沉已經將目光投向窗外。

  他面無表情時,永遠無法讓人猜出他此時在想什麼。

  車內的空氣實在是太壓抑了,李春長輕咳一聲,詢問道:「先生,可能見到楊志山?」

  「能。」顧飛沉嘴角露出一個帶著冷意的笑容。

  今天他來這公安局,就是想要見到楊志山。

  可惜,楊志山日前被送到了一處距離陽光市較遠的監獄。

  最早明天才能被轉帶來陽光市。

  「太好了!從他口中,應該能知道楊老三會將太太藏去哪裡!」

  李春長儘量不去想,楊志山也不知道楊老三的想法這個可能,試圖安慰顧飛沉,

  「先生回家之後,就好好休息一下。別太太救出來了,你身體先垮了。」

  顧飛沉沒說話,只是摩挲著衣角,似乎這樣就能夠間接觸碰到左荔。

  想著她,他如何睡得著?

  他會驚憂,他睡覺的時候,她會不會正在承受著什麼?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顧飛沉就沒辦法再保持鎮定。

  是他,把她帶到身邊後,又沒有保護好她。

  他心道:「這是第二次。」

  第二次他讓她遇到危險。

  他發誓,不會有第三次。

  顧飛沉走進顧家小樓,就發現客廳裡面還亮著燈。

  走進去,就在沙發上看到三個姿態不一的少年。

  其中,最先起身的是顧歲陽。

  他一向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此時面上卻滿是正色與焦急。

  他快步上前,走到顧飛沉面前:「老頭兒,怎麼樣?有小後媽的消息了嗎?」

  顧飛沉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到那邊正看似淡定,實則也一臉緊張的顧季星,眉頭微微一皺。

  顧季星觸及自己父親那極具壓迫力的目光,趕緊移開了目光。

  至於顧元正,看到這一幕暗嘆一聲,站到了兩人中間,隔絕了顧飛沉看向顧季星的目光。

  他道:「爸,如果有什麼地方我們能幫忙的,你就說。」

  顧歲陽重重點頭:「沒錯,老頭兒,我也能幫忙。」

  顧飛沉壓下心中的諸多情緒,現在找左荔最重要,其他的事情,容後再說。

  「明天我去親自去審楊志山,至於你們,好好上學,不要惹禍就好。」

  顧飛沉雖然會交一些事情給幾個兒子做,但這件事太過危險,他還是不想讓他們參與進來。

  他邁步往樓上走,他還要努力地分析一下整個事情,儘可能地找到更多的線索。

  「爸爸!」

  顧飛沉腳步一頓,他身後傳來了顧季星的聲音,他沒回頭。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想過讓她陷入這種危險。」

  「……我知道。」顧飛沉頭也沒回,上樓進了書房。

  樓下,顧季星頹廢地垂著身體,看著地面。

  顧歲陽看到他這樣,卻是咬牙切齒上前,猛地一拍茶几:

  「二哥,你剛才說的話,你覺得我會信嗎?你巴不得小後媽死吧,你恨不得她從來沒出現,和你比,我都是個正常人……」

  「老三!咳咳。」顧元正訓斥顧歲陽,結果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他身體向來弱,尤其是畏寒。

  這幾天他也因為左荔失蹤沒有休息好。

  身體很快就給了他懲罰——咳嗽低熱。

  他沒在意自己的身體,雙目含著厲光盯著顧歲陽,「三弟,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二哥!別讓也再聽到這種話,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顧歲陽還是聽顧元正這大哥的話,雙目沉著,身上的桀驁變成了陰鬱。

  他雙手揣褲兜中,居高臨下看著還坐在沙發上的顧季星,冷冷道:「左荔若是出事,二哥你就高興了是吧。」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其中夾雜著對顧季星的怨懟。

  這讓從小就幾位照顧顧歲陽的顧季星笑了。

  「是!」顧季星陰惻惻的道,雙目赤紅,語氣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老三,你是不是就想聽到我這麼回答?那我告訴你,我沒想過!我顧季星再怎麼渾蛋,特麼我也姓顧,顧家人就沒有違法犯罪的!」

  哪怕是偶爾內心有魔鬼在引誘他這麼想。

  可十五歲的少年,還沒有徹底地走向極端。

  「我就算再討厭她,也絕對不希望她落得這種結局!」

  這話一出,整個客廳都死一般的寂靜。

  頭頂微黃的燈光,搖曳了兩下,像是此時少年們的心。

  不遠處劉阿姨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擦了擦眼淚,嘴裡呢喃:「太太,你快回來吧,這家裡沒有你,都不像一個家了。」

  在書房中的顧飛沉,隱約的聽到了樓下爭執的聲音,卻並沒有下去阻止他們。

  他現在滿心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儘量快!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左荔。

  他面前擺著的是一張陽光市以及周圍地域的地圖。

  因為他發現得早,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封鎖了一些道路。至於沒有封鎖成功的,也有他的人正一寸寸的搜索。

  但,這種辦法,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將已經尋找過的地方划去,卻還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沒有找。

  已經兩天了,時間越久,左荔就越危險。

  他向後閉眼靠著沙發背,腦海中和左荔的事情像是電影一般,一幕幕地回放著。

  最終,他輕聲呢喃:「在你失蹤之前幾天,我能感覺到,你有心事,這心事還與我有關。

  我當時覺得,不需要詢問你,因為我們之間不是什麼都能詢問的關係。

  但現在,你若出現在我面前,我定然不會讓你一個人胡思亂想。」

  ……

  左荔躺在稻草上,身上蓋著破舊的棉被,身體卻依舊很冷,整個人蜷縮在稻草堆上,瑟縮著發抖。

  「顧先生,我好想你。」左荔在這深夜,真的好想顧飛沉。

  她眼角滑落一滴眼淚,這是她失蹤後第一次哭。

  她從未遇到這種可怕的事情!

  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沉淪地獄的感覺,真的像是一隻巨獸,隨時都能夠將她徹底吞噬。

  她想,如果這一次能夠平安脫困,她以後一定不會再胡思亂想。

  其實,顧先生就算利用了譚蓓,那也是為了更多人好。

  她何必要因此,而去胡思亂想。

  左荔並沒有脆弱多久,而是很快地振作起來,

  「不能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顧先生會救我,可我不能等著他來救。靠人不如靠己!」

  左荔為自己打氣,再在腦海中復盤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彌補了一些缺漏之處,準備第二天就要開始計劃。

  想到這裡,她不再多想,將整個人裹進被子中,還是覺得冷,就往被子裡塞稻草。

  她這時候什麼都不想再計較。

  別凍死、凍病在這個夜晚,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這半夜,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裴秉文拿著一床棉被進來,蓋在了左荔身上。

  「謝謝。」

  裴秉文沒說話,轉身離開了這裡。

  他還是鎖上了門。

  他知道,不鎖門左荔也不會就這樣逃走。

  這鎖,是鎖給那裴大河看的。

  翌日,天微亮之時,就聽到外面雞鳴的聲音。

  左荔艱難起身,哪怕沒開門,冷空氣也已經往身上灌,頭有些暈,怕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凍著了。

  她沒矯情,撐起身體起身,扒在只露出些微縫隙的窗戶。

  往外看去,就發現葉惠然已經在往廚房裡去。

  「葉大姐,葉大姐!」

  那邊葉惠然聞言,驚訝的往這邊看來,很快就轉向往這邊來。

  「大閨女,是不是餓了,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做早飯了。」

  左荔對她笑得和善:「葉大姐,我替你做飯吧。我爸是廚師,我廚藝特別好。」

  左大軍才不是廚師,她這是為了取信葉惠然。

  葉惠然猶豫:「這……」

  左荔趕緊可憐兮兮的道:「葉大姐,我不會跑的,以我現在的身體,肯定跑不了呀。這東南西北,身處何處我都不知道。」

  葉惠然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同情,最後一咬牙,拿了鑰匙打開門。

  「那你跟我來廚房吧,千萬別試圖逃跑,這一個村子的人,都是一夥的,你跑不了的。」

  葉惠然這麼說著,似乎是警告,實則是善意的提醒,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中還閃過了恨意。

  這恨意自然不是針對左荔的,那就很顯然是對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