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兩人洗漱乾淨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
在這個沒有太多娛樂節目的時代。
這個時間真的已經算是深夜了。
左荔走進房間，坐在床邊開始護膚。
「除了元正，其餘幾個都睡下了，今天大家都太累了。」
她護膚完，看到顧飛沉戴著眼鏡看報紙的斯文敗類模樣，捧著臉趴在床上看他。
「你不擔心嗎？如果神醫不給元正治病，或者收取的『診金』咱們給不起怎麼辦？」
左荔是真的有些擔心。
如今小說劇情還沒開始。
並且劇情似乎已經開始崩了。
這就讓她很慌。
如今的神醫男配靜風，還沒那麼大的本事呢。
有本事的是他的師父。
顧飛沉放下報紙，摘了眼鏡揉了揉高挺的鼻樑。
隨即將左荔給擁進懷裡。
「我大概已經知道這位神醫的身份了。」
「啊？」
顧飛沉手撫著左荔的臉，「我先回答荔荔你的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對方既然已經答應醫治元正，那麼就不會食言。
第二，無論他要什麼診金，只要我能夠能拿得出，那麼我就一定會拿出來，因為這關乎我兒子的健康。」
「我想這樣的話你應該去告訴元正，怎麼樣？要不要來一場深夜父子談心？」
「我想這父子談心等到元正的病好之後，才是最佳的時機。」
左荔也覺得，便沒有再說。
「那你說這位神醫的身份你知道了，那你能說說嗎？」
作為作者，左荔自己都不知道神醫是什麼身份！
她覺得這世界是可以自己將那些作者沒埋的坑都給埋了。
把邏輯給圓回來，挺智能化的。
也是，當一本書成為一個世界的時候，那麼就不只是主角們的故事了。
每一個配角之間，也會發生一些故事。
就比如左荔認的范迎曼和趙建設之間這個故事，
而顧飛沉這個著墨不多的反派父親也有自己的故事。
葉惠然、裴秉文母子。
沈翠蘭的故事。
她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完整的人生。
「他應該和首長有關係，具體什麼關係我不知道，但是我猜測應該是救命恩人。
當初黎明之前危險重重，誰都有可能突然喪命。而這位，就曾經將重傷的首長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左荔震驚的瞪大眼睛，她沒想到這位來頭居然這麼大。
大概是她驚訝的表情太過可愛，顧飛沉忍不住笑了一聲。
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翻過身手開始在她後背尋找拉鏈。
「所以荔荔，這一次多謝你了。對方很有可能有足夠的實力治好元正。」
左荔知道自家丈夫想要做什麼，臉微微泛紅沒說話。
她仰頭，看到了顧飛沉眼中的笑。
她完全能夠感受到他此時的歡喜。
那舒展的眉目，都帶著春風般的和煦，完全收斂了平日裡的肅然。
左荔挽住他的脖頸，身子微微抬起，閉上眼睛，臉上全是嬌羞，方便他在她背後的手。
「顧先生，這是我應該做的。」
顧飛沉低頭，愛戀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荔荔……」
旁邊的燈被摁滅。
月華卻透過沒有窗簾的窗戶照射進來。
夜，還很漫長。
翌日。
顧飛沉起床的時候，就發現自家小嬌妻還睡著。
她的眉頭微微擰著，嘴微微嘟著，看起來像是在生氣一樣。
顧飛沉瞬間明白，昨天晚上他實在是太放縱了一些。
小嬌妻本來就夠嬌氣。
被他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怕是累瘋了。
顧飛沉伸手放在她腰上，動作力度剛好的給她揉腰。
湊過去在她耳邊問：「餓不餓，想吃什麼？」
似乎顧飛沉按摩得不錯，左荔的眉頭微微舒展，翻了個身，在他懷中找了個位置嘀咕，
「不想吃，累～」
顧飛沉有點責怪自己了。
「我給你做點粥，給你溫著，你睡醒就可以起來吃。」
顧飛沉又在她嘴上親了親，這才起床洗漱做飯。
顧飛沉雖然不常做飯，可不代表他不會。
還是那句話，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年，就是軍旅生涯的十年。
他動作麻溜的將米淘了，加了綠豆和蓮子，開始熬粥。
左荔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喝米湯。
故而他水稍微加得多了點兒。
等到沸騰，他又燒了會兒，這才沒有往灶內加柴火。
從廚房走出來，顧飛沉就看到剛起的顧元正。
父子倆人四目相對。
瞬間，有些尷尬的氣氛在院子內蔓延。
大概是昨天大家都被折騰得不行。
所以今天七點半，村子裡雞鳴狗吠之聲，伴隨著人們上工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這院子裡也還是很安靜。
顧飛沉抿唇。
他想要跟自己的大兒子好好談談。
可事到臨頭，卻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爸，我想和你談談。」
最後，還是顧元正走過來，主動開口。
顧飛沉心裡鬆了一口氣，面上卻依舊嚴肅。
他頷首，「你先洗漱一下，一起去外面逛逛。」
顧元正洗漱完畢，父子倆一起去外面走走。
開始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說話。
直到看到一對父子扛著鋤頭，說這話往村裡的土地那邊去的時候。
顧元正才開口。
「爸，小的時候，學校裡面會組織親子互動。看到同學的和爸爸一起做遊戲的時候，我很羨慕。」
顧飛沉心中一動，垂著眸，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腦海中想起了大兒子顧元正在那一世又一世的死亡。
顧飛沉想，他的確是後悔的。
後悔沒有參與兒女的成長。
但是那個時候，他身體之中有那神秘的存在。
他會去往一個個世界做任務，尋找讓愛人復活的辦法。
他雖然將自己的一切堵上。
可，卻依舊不願意讓他與愛人的孩子，出現意外。
他想要依靠那神秘的力量。
可卻不敢靠近自己的孩子。
害怕帶給他們的是災難。
「我問過爺爺，爸爸你在做什麼。爺爺很驕傲的說，你在保家衛國。以另一種方式保護我們。
我雖然依舊很想爸爸，可卻也開始試著理解你。可是，爸爸你知道嗎……」
顧元正抬起頭，看向了顧飛沉。
「我和弟弟妹妹們，很多次都差點兒死去。我總在想，如果我們真的死了，爸爸會不會傷心。」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顧飛沉是一個很不喜歡解釋自己所作所為的人。
但，在這一刻，他想到了左荔的話。
有任何想說的，都需要說出來。
於是他開口：「如果我說，我害怕靠近你們，給你們帶來更大的危險，你信不信？」
顧元正一愣。
他大概從來沒想到，自己那肅然、威嚴的父親，有朝一日會說出這樣類似於解釋的話。
顧飛沉手放到顧元正的肩膀上。
「你們是我的兒子，我很愛你們的媽媽，也很愛你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好好的。」
顧元正愣愣的看著顧飛沉。
此時的顧飛沉，顛覆了他一直以來對父親的想像。
他爸在跟他解釋嗎？
他說，他很愛他們。
他說，他其實一直在保護他們。
他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
顧元正眼眶泛紅，扭開頭。
他想質問他。
既然是為了他們好。
那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遭受危險的時候，他沒在。
可，
顧元正又相信他爸所說的一切。
他知道。他爸不會說謊，也不屑說謊。
甚至，他已經開始反思自己。
他總責怪他爸忽視了他們，才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留下了心理創傷。
可細細想想，身為兒子，他們難道就真的足夠關心他爸嗎？
「元正，我可能給了你太大的壓力。實際上，你們每個人在我心裡，都是很優秀的。
比我想像中，優秀太多太多。尤其是身為大哥的你，已經做得足夠好。
你弟弟妹妹，在你的護佑下，都過得很幸福。」
大概是之前那些肉麻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
所以顧飛沉現在說出心裡話，已經不覺得彆扭了。
是的。
有的時候人長著嘴，就是說話的。
你不說，我不說。
最後才會有那麼多的誤會。
看著顧元正的目光，顧飛沉笑著，「我想，我能夠驕傲的對每一個認識的人說，我的大兒子很優秀。
我之前也有錯，不應該強行替你們的人生做選擇。從今以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你不用覺得自己應該承受什麼責任。
你爸還沒有老，不需要你一個小子去犧牲什麼，知道嗎？」
顧元正嘴唇顫抖，一滴眼淚落下，「爸……」
顧元正從來沒有想到，能夠從不善言辭的父親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顧飛沉看著大兒子感動的目光。
臉不自覺抽了抽。
他輕咳一聲，移開了目光。
額，還是很尷尬。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可這一次的氛圍，沒有了之前的尷尬。
「爸，我能問一問，你那天為什麼讓我去醫院嗎？」
顧飛沉嘆了一口氣，「只是信任你，才將最關鍵的事情交給你。卻沒想到會發生林大牛的事情。」
顧元正捏了捏手。
他沒想到理由這麼簡單。
不是父親逼著他成長。
也不是父親將愛給了弟弟妹妹，讓他去面對黑暗。
一切只是因為信任。
顧元正擦了淚水。
「爸。對不起，我不應該和你鬧矛盾。我錯了。」
顧飛沉沒回答，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子倆在這一刻，有了一種無聲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