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輸不贏

  「不!不可能!我姐姐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

  林大牛扯掉口罩,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這張臉猙獰,但是滿是痛苦。

  他將孫老頭扯上來,與對方的臉幾乎面對面貼在一起。

  「你說!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姐姐是不是還活著!她一定活著的,是不是?」

  孫老頭被嚇了一跳!

  同時心頭充滿了恐懼!

  林大牛的真面目被他看到了,是不是代表他已經不管不顧要殺人了。

  他想說是他沒說謊。

  可是,剛才顧元正說的那些話,令他害怕到暫時性失語。

  而在林大牛眼中,他許久沒有開口,那就是在說謊。

  被騙了!

  他被騙了!

  顧元正在這時候再次道:「他不是說記得你姐姐林妙妙嗎,那你讓他說說你姐姐被拐時的樣子。」

  實際上顧元正並不知道孫老頭是否連這個都騙人了。

  但他卻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個孫老頭作惡多端,又加上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年了。

  他百分之九十九是不記得了。

  林大牛沒說話,只是盯著孫老頭。

  孫老頭臉越來越白,顫抖著聲音道:「長頭髮,雙眼皮……」

  林大牛眼睛瞪大,面容愈發猙獰,眼眶紅了,眼裡也滿是血絲。

  孫老頭說錯了。

  他姐姐被拐的時候,是假小子一樣的短髮。

  因為長發剛賣掉沒多久,換回了一塊錢。

  而且姐姐和他不同,是單眼皮。

  林大牛隻覺得原本才重塑起來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的崩塌。

  他閉上眼睛,眼中全是記憶中姐姐對自己的關懷。

  以及姐姐離去後,家庭的徹底破裂。

  大雨模糊了他的臉,但當他睜開眼睛時。

  這大雨卻根本沒辦法模糊他的視線。

  他看了顧元正一眼,對他一笑。

  那笑容居然看起來極其憨厚:「你們要小心,有很厲害的人要對付你們家。

  無論你相不相信,我不準備聽那個人的,污衊你們。

  原本準備殺了這個畜牲後就自殺的。

  我永遠記得姐姐說的,牛牛要做一個善良的孩子……」

  顧元正聽著,卻倏地面色一變。

  他不顧大雨,衝出遮蔽物。

  瞬間,傾盆大雨將他淋濕。

  但他依舊往林大牛的方向衝去。

  但林大牛已經抱著孫老頭跳了下去。

  嘭——

  其實大雨雷鳴風聲。

  剛顧元正聽不到他們墜地的聲音。

  但在他的腦海中,卻仿佛聽到了一聲巨響。

  他突然頓住腳步,不敢去看他們的情況。

  下面很喧鬧,但顧元正只聽到耳鳴的聲音。

  緊接著,仿佛就是安靜。

  他嘴唇顫抖。

  他沒想過讓林大牛死。

  顧元正並非是沒有見過這種事的人。

  他姓顧。

  從小家族內,家族外。

  很多想讓他死的人。

  可,這一次面對的死亡,令他無比的痛心。

  他是不是不應該說那句「外面全是警察」?

  「大少爺……」

  有保鏢勸他的話剛說出口,顧元正就對他搖了搖頭。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天台邊緣往下看。

  最終,只有兩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被抬走。

  這裡是醫院,甚至都不用救護車。

  顧元正感覺到了冷。

  除了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冷,還有從心裡散發出來的寒氣。

  真冷呀。

  顧元正抬頭,看到的是暈倒前看到的黑雲密布的天空。

  *

  西山礦場。

  沉默在顧飛沉說出「所以,真的是你」這句話後,就在此處蔓延。

  半晌。

  饒清河笑了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顧飛沉。

  「顧先生,我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顧飛沉看著面前表情含笑的饒清河,表情平靜,眉眼間卻帶著攻擊性十足的鋒銳。

  「不管如何,饒先生都要好好藏好自己的尾巴,一旦被揪出來,那場面就不好看了。」

  對待饒清河,最開始顧飛沉雖然謹慎,但是實際上也沒有太多針對的意思。

  直到對方和那位大人物一起來到軋鋼廠。

  這足以說明,這位礦長本身就具有很廣的人脈。

  就這一點來看,足以引起顧飛沉的重視。

  「顧先生的家庭似乎很和諧。」

  顧飛沉聞言,拎住了饒清河的衣領。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希望饒先生最好知道,有些事說都不能說。」

  「顧先生何必這麼著急,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麼可能做什麼違法的事情。」

  饒清河被拎住,也並不吃驚。

  他甚至直接將手中的傘扔到了一邊。

  大雨瞬間落下,將饒清河整個人淋得十分狼狽。

  在這樣的大雨之下,自然沒有什麼風度可言。

  顧飛沉冷冷地盯了他一會兒,鬆開了他。

  「甚至,我希望顧先生能夠和顧太太恩愛一點,關於這一點,我絕對是真誠的。」

  顧飛沉並不想和這樣一個危險分子談論左荔。

  他不配。

  「醫院那邊,饒先生覺得你我誰會贏。」

  饒清河表情沒有變化。

  他拿下眼鏡,用手抹了一把臉。

  「我當然希望自己贏。」

  到了這一刻,他不再掩飾他的確做了點什麼。

  「可當顧先生今天真的出現在西山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輸了。」

  饒清河說著,目光帶著讚賞般盯著顧飛沉。

  這一次他和顧飛沉的交鋒,他想了許多種可能。

  可是無論是哪一種猜測,他都沒想過顧飛沉那麼不懈一擊。

  那一天,他去百貨商場自然不是意外。

  只是,他安排的好戲還沒有上演,孫老頭這個計劃之外的演員就突然登場了。

  最後,他只能夠根據這件事來重新布局。

  在他的預想中,顧飛沉根本不可能讓那些謠言傳開。

  可沒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那樣。

  饒清河並沒有因此就高興,反而充滿了疑慮。

  他相信這世上一定是有蠢貨的。

  可顧飛沉不會是蠢貨。

  這是他後來會主動帶著那位大人物,去軋鋼廠,宣布讓顧飛沉停職一段時間的原因。

  他想要當面見一見顧飛沉。

  哪怕是那個時候,饒清河也不覺得自己贏了。

  直到對方真的來到了西山礦場。

  他才大致明白。

  對方很有可能是在釣魚。

  想釣的魚自然不是別人,而是他。

  可惜,他也並非那麼好上鉤。

  顧飛沉卻突然笑了,語氣卻很冷:「今天饒先生可能達成了什麼目的,但饒先生覺得,我的目的就沒有達成嗎?」

  顧飛沉當然也想一次性解決掉饒清河這樣一條毒蛇。

  為此,他不惜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似乎如今一看,他虧了。

  沒了名聲,也沒有徹底的解決掉饒清河。

  可,那時最好的情況。

  對於顧飛沉來說,這一次的目的。

  ——只需要確定饒清河的危險性和他能為此做到什麼地步。

  可如今一看,饒清河既然選擇了拐彎抹角的針對,那麼說明有所顧忌。

  即使他的危險性,也很高。

  可顧飛沉從來不怕有人對他有敵意。

  有句話說得對,這世上不招人妒是庸才。

  毒蛇還是隱藏在暗中,才是最有威脅的。

  毒蛇既然站在了陽光下,那麼就不用多懼怕了。

  饒清河面上笑容消失:「沒想到顧先生骨子裡面還是個賭徒。」

  顧飛沉並沒回答,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轉身,沒有再在這裡停留。

  轉過身,撐著黑傘漸漸遠離。

  饒清河仰頭看了一下灰濛濛的,仿佛世界末日的天空。

  隨即,面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

  顧飛沉引蛇出洞,聲東擊西。

  他饒清河,未嘗沒有後計。

  *

  一剪春風。

  左荔此時正在翻看一本相冊。

  這個時代的還沒有彩色相片。

  所以,這本相冊都是黑白照。

  這些照片上面的,都是各種國外暢銷的衣裝。

  這當然是宣炎特意帶回來送給左荔的。

  他沒有送什麼寶石鑽石給左荔,而是投其所好。

  事實上,他猜得也沒錯。

  左荔很喜歡這本相冊。

  看完之後,她再次跟宣炎道謝。

  原本以為這個時代的時尚,對她沒什麼。

  甚至本質上,還有一些看不上。

  但是如今一看,真的是她狹隘了。

  再一想之前京城的時裝秀,恐怕也是因為彼時發生太多事,影響了她的心情,才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左荔在心中想著,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去一次時裝秀。

  而且,時裝秀也並非是只看衣服,人脈的拓展反而是極其重要的。

  「宣炎,謝謝你,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

  沒有聽到回答,左荔朝著宣炎看過去。

  就發現宣炎此時正側對著她站在窗邊,似乎是在想什麼問題。

  左荔有些好奇他在想什麼,卻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她這時候又想起了顧飛沉。

  也不知道顧飛沉會不會有危險。

  不對。

  左荔這時候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顧飛沉跟她說過的話。

  原本顧飛沉是讓她今天呆在家裡就行,哪裡也別去。

  可後來似乎給誰打了一個電話後,就讓她可以正常去劉教授那裡學習。

  ——所以,左荔今天會去劉教授那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宣炎。」

  「怎麼了,喜歡這個禮物嗎?」

  宣炎看過來,表情溫和。

  他果然沒有聽到她之前說的話。

  「宣炎,你在擔心什麼?」

  宣炎面露詫異,「我有什麼擔心的,我……」

  「一定有什麼!」左荔分析道,「你昨天是不是接到了顧先生的電話?今天你會去劉教授那裡接我,應該不是一個巧合吧?」

  兩人四目相對一會兒。

  宣炎最終嘆了一口氣。

  「是的,我和顧先生有合作。」

  「因為饒先生,你和他關係不好嗎?」

  宣炎聽到左荔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雙目之中閃過了一絲殺意。

  這殺意自然不是針對左荔的。

  而是饒清河!

  他多想隱藏自己的過去,

  因為宣炎知道,一旦自己以前的事情被左荔知道,那麼他們之間將再也沒有可能。

  這是宣炎決不允許的!

  然而。

  饒清河的出現,就令他的過去,隨時有可能被暴露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顧飛沉這一次找到他的時候,他選擇了合作。

  「是的。」

  宣炎終究沒有騙左荔。

  「這一次顧先生懷疑那些事情和我表哥有關係。

  他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就讓我照顧一下你。」

  左荔臉黑了。

  她知道顧飛沉多看不慣宣炎。

  但是這一次,卻將自己間接性送到宣炎這裡。

  「事情很危險嗎?」

  「顧先生沒有危險。」事到如今,宣炎沒有隱瞞。

  「只是顧先生擔心你去醫院,那肯定會有變故。」

  左荔面色一白。

  她還真有可能跑去醫院。

  但,顧飛沉可以跟她明說呀。

  她又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女人。

  為什麼?

  左荔很快想到了一個可能。

  除非,顧飛沉知道自己不會答應!

  為什麼他篤定自己不會答應呢?

  顧家的孩子,有誰會去醫院!!!

  左荔站起身,表情難看:「宣炎,送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