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一部分真相

  左荔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然是為了教育顧歲陽。

  從今天顧歲陽的狀態,左荔就明白。

  她之前其實想得太美好了。

  她以為她已經讓反派們變得開朗了起來。

  可卻忽略了。

  只要他們想,他們就能夠偽裝成正常人。

  但如果仔細思索,似乎一切都太順利了。

  顧元正從始至終表現得很無害,對左荔不親近,也不會針對;

  顧季星似乎也已經從對她冷淡,變成朋友的關係;

  顧歲陽更是早就圍著她叫小後媽,看上去就是這個年紀的單純少年;

  顧貝貝開始注意自己的身體,並且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好。

  仿佛,一切回到了正軌。

  然,

  今天看到的一幕,讓她恍然大悟。

  人,是可以偽裝的。

  但若不是真的看透他們的內心,從而醫好他們的心。

  那麼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燃點,一切又將不可避免的走向糟糕處。

  左荔心裡責怪自己實在是粗心。

  明明在京城顧府的時候,就曾經意識到「顧元正對顧飛沉的怨」。

  她沒有當過母親,以至於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小後媽,你別哭呀!你、你這是做什麼?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錯了,你別哭呀!你真的別哭!」

  顧歲陽看到左荔的眼淚,是真的慌了。

  這麼久,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左荔哭。

  她看上去是柔弱的,可顧歲陽卻知道。

  這個小後媽,骨子裡是剛硬的。

  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老頭兒喜歡。

  這和他想像中,媽媽的樣子很像。

  甚至這段時間,偶爾他真的會將左荔看成自己的媽媽。

  「顧歲陽,你就說,我這段時間有沒有對不起你?」

  好辣!

  這姜真辣。

  她為了演出悲痛欲絕,迫不得已使用這姜。

  她想,還好她沒去當什麼演員。

  否則的話,絕對是那種得滴眼藥水才能苦的辣雞。

  「沒有。」顧歲陽蹲下身,仰起頭看著左荔。

  這一刻,少年收起了所有的桀驁。

  在左荔面前,甘願俯首。

  「小後媽,你對我很好,對大哥二哥小妹,還有爸爸都很好。

  你在很努力的維護好這個家,為了這個家,你做了很多。

  所以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這麼在意小後媽,我不希望小後媽和任何男人走的太近。」

  左荔:「我跟你說過,我和你小叔叔沒什麼。」

  「我知道!」顧歲陽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我錯了,小後媽。」

  說著,他似乎極其的煩躁,眼睛都紅了。

  「啪」

  倏地。

  在左荔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給了自己一巴掌。

  隨即,跪在了左荔面前。

  他拉住左荔的手臂,想讓她打自己的臉。

  「小後媽,我錯了,你打我吧。我不應該懷疑你,這是對你的玷污。」

  左荔驚了,直接從鞦韆上站起了身。

  她又驚又怒:「顧歲陽,你在做什麼?」

  似乎看左荔不願意對他動手,顧歲陽直接自己打自己。

  「我錯了!我畜牲!我混蛋!我怎麼能那麼說小後媽你!」

  「住手!你給我住手!」

  顧歲陽是使勁兒了的。

  以至於不過幾下,他的臉就徹底紅了。

  左荔抓住他的手,這下子真的急哭了。

  「你做什麼?你打自己幹嘛?你這不是純粹讓我難受嘛。你個……你這個逆子!」

  左荔真的很生氣,以至於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歲陽頂著紅腫的臉,抬起頭看左荔,眼中含笑:「小後媽,你這是不生氣了嗎?」

  生氣?

  自然氣!

  且氣得要死!

  但是她又怕自己再說話什麼,顧歲陽又打自己!

  這是不對的!

  顧歲陽的行為肯定是不對的。

  不僅不對,還是很恐怖的。

  左荔剛才經歷過,現在心跳都還加速。

  「顧歲陽。」

  第三人的聲音,在這蟬鳴陣陣的院子中響起。

  兩人尋聲看去,就看到了顧飛沉正緩步走來。

  他身上穿著襯衫西褲,明顯是剛從軋鋼廠回來。

  大概是剛才的動靜太大,他們竟是忽略了車子的聲音。

  「顧先生。」

  左荔下意識將顧歲陽拉了起來。

  隨即,擋在他身前衝著顧飛沉笑。

  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現在的顧先生有點可怕。

  可能是樹影和周圍太暗。

  顧飛沉的身高又太高。

  從遠處走來的時候,給人的心理壓力極大。

  顧飛沉來到近前,為左荔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面上露出心疼,語氣很溫柔:「不要哭,荔荔。」

  他已經聞到了辣椒水的味道。

  但是他並未在意。

  下一刻,他將左荔摟進了懷中。

  隨即,「啪」的一巴掌,打到了顧歲陽的臉上。

  顧歲陽的頭被打歪,半晌沒有側過來。

  「為什麼打我?」

  顧歲陽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出什麼情緒。

  左荔已經尖叫,掙脫出顧飛沉懷抱,憤怒道:「顧先生,你為什麼打孩子!體罰是不對的!」

  顧飛沉淡淡道:「他讓你哭了。」

  左荔被這個女人梗了一下。

  一般情況下,這種情況換個找麻煩的人,左荔或許會覺得開心。

  因為這很明顯是顧飛沉在意她,才會因為她哭了而動手。

  但!!!

  如今的情況並不是外人。

  尤其是,她還是假哭。

  左荔又生氣又憤怒!

  她第一次發現,顧飛沉好像不正常。

  她的邏輯不正常極了!

  「顧先生,你這樣是不對的!歲陽是你的兒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交流嗎?

  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這是不對的。顧先生,你這麼聰明,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吧!」

  左荔很不明白,為什麼顧飛沉會這麼衝動。

  他在她的心中,明明是紳士的,睿智的,又強大的人。

  可這一刻的他。

  和那些忽略孩子心理,只一味的問責的、不負責任的父親沒什麼兩樣。

  左荔訓斥完顧飛沉,看向顧歲陽。

  少年頭依舊側著,臉隱藏在陰影中,光暈打過來,也被少年略長的頭髮給遮擋。

  「我也有錯,對不起歲陽,我……」

  「夠了!」顧歲陽突然低聲吼了一句。

  左荔著急的想拉他的手。

  卻被避開。

  顧歲陽後退好大一步,抬起頭,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盯著顧飛沉,眼中似乎有一簇火苗,格外明顯。

  「顧飛沉。」

  他似乎第一次,直呼其名。

  顧飛沉淡淡盯著他,眼中沒什麼情緒。

  就仿佛面前這個少年。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他也根本不在乎一般。

  「都說有了後媽也就有了後爸,還真是對。」顧歲陽社交頂了頂自己的腮幫。

  這一次,他竟是連左荔也怪上了。

  說完,誰也沒看,快步離開了。

  左荔只覺得心拔涼拔涼的。

  都被搞砸了!

  明明她是好意,可如今都被搞砸了。

  她這下子不用辣椒水也能哭出來了。

  「顧先生!」左荔看著顧飛沉,「我不理解!」

  她真的不理解!

  今天晚上的行為,完全不符合顧飛沉的性格。

  要不是她能肯定面前是他的丈夫。

  她都要懷疑,顧飛沉是不是也被穿了。

  左荔轉身就走!

  她生氣了,不想和顧飛沉說話。

  等到院子裡只剩下顧飛沉一個人的時候,他坐到了鞦韆上。

  「大哥。」顧飛白從旁邊的樹林裡面走出來。

  「你這是何必呢。」

  顧飛白語氣複雜道。

  顧飛沉沒有看他,只是淡淡道:「你說需要激起歲陽的憤怒,才好看他病情究竟到什麼地步。

  如今我照你說的做了,希望這些年你在國外學到了本事,能將他醫治好。」

  顧飛白會回國,是顧飛沉寫了跨國信件。

  目的就是讓他醫治好顧歲陽。

  如果任由顧歲陽這樣發展下去,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反社會的危險分子。

  顧飛沉有時候覺得命運很奇怪。

  他一輩子都是在和窮凶極惡的人對戰。

  無數次輪迴,都是如此。

  可最終,他的孩子,卻也在他的忽略中,變成了這樣。

  「我一直在收集數據,最近已經差不多了。再等一個關鍵時刻,就可以開始治療。」

  顧飛白看著坐在鞦韆上,卻因為兩條腿太長,根本盪不起來的顧飛沉,神情有種怔忪。

  上一次兩兄弟這樣說話是什麼時候呢?

  顧飛白竟然已經沒有太大的印象。

  蟬鳴聲其實並沒有多吵鬧。可顧飛白卻莫名覺得煩。

  他去到國外這些年,一直避著顧飛沉。

  他不懂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是怪嗎?

  顧飛沉沒有保護好那個人。

  可,這人也是他哥呀。

  「哥。你可以和嫂子說說清楚,不要任由她誤會你。夫妻之間,得長嘴。」

  提到左荔,顧飛沉臉上有了一絲笑意,自己無奈:「沒用的,就算告訴她,她也絕不會認同我的做法。而且……」

  顧飛沉看著自己剛才掌摑顧歲陽的手:「我或許的確錯了。」

  錯?

  顧飛白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飛沉居然會覺得自己有錯?

  「我以前對他們太嚴厲。總覺得,只有嚴厲一點,才能夠讓他們成長起來。」

  之前就有提過,顧飛沉對待兒女和手下,都很嚴格。

  「可,似乎我還是錯了。」

  自從孩子們出生,顧飛沉最近腦海中總是出現各種碎片記憶。

  他一直知道,為了讓左荔活過來。

  他去過很多世界,做過很多任務。

  可他最近復甦的一部分記憶告訴他。

  他不僅去過很多世界。

  這原本屬於他的一生。

  這一世。

  他已然輪迴了很多次。

  只是那不知多少世,他沒有遇到這個左荔。

  但那些碎片記憶卻告訴他。

  在很多世中,他的孩子們會以各種方式夭折。

  老大顧元正身體弱,纏綿病榻幾歲就死亡。

  老二顧季星無數次死在七歲那年的綁架中。

  老三顧歲陽更是無數次死在與人爭鬥中。

  至於貝貝,她無數次自己了結了自己。

  他們,很少有活到了十五歲的。

  輪迴的記憶並不完全,但卻那麼慘烈。

  這一世。

  仿佛來源於那飄渺的父愛。

  他雖最初不知「輪迴的真相」。

  也下意識的,努力的讓他們活到了十六歲。

  但,作為父親,他想讓他們活得長長久久。

  從小到大,那些不像對待子女的嚴苛。

  寄予了他沉默又沉重的父愛。

  也是他能想到,讓他們活下去的最好辦法。

  可似乎,還是傷到了他們。

  顧飛沉抬頭,目光幽深卻威嚴:「飛白,治好他們,一定要治好他們。」

  他們,是他的孩子。

  他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