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荔一愣，以為顧飛沉是擔心這個。
她長舒一口氣，笑著道：「顧先生，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怎麼可能會發生意外，只要注意，肯定不會出現意外的……」
左荔的話戛然而止。
她突然緊緊的盯著顧飛沉，然後鬆開環住他腰的手，身體挪了挪，離他了一點。
她這麼看著顧飛沉，其實是看不清楚他的神色的。
但在這一刻，她莫名就有一種直覺。
不是這個原因！
她語氣艱澀，「顧先生並不是擔心我會出事，而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和我生孩子，對不對？」
顧飛沉沒有說話，似乎在想如何狡辯。
左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苦笑了一下，隨即緊緊閉眼，指著門口：「出去。」
「荔荔，不一定要有孩子的，你可以將元正他們當成親生孩子，這沒有什麼區別。
我們會是夫妻，有沒有孩子都不會有區別。」
「怎麼沒有區別，顧元正，怎麼會沒有區別？！
顧先生，我是你的太太！我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就很過分嗎？
我說過這不會影響我對元正他們的態度。
對！人性是會偏心自己的孩子，但是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沒有區別，為什麼會沒有區別，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就沒有區別了？
我什麼都不想聽了，還請你出去。你不出去的話，我出去。」
顧飛沉慢慢站起身，聲音低啞得不像話，「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隔壁。」
顧飛沉離開後，左荔抱住雙腿，眼淚開始往下掉。
丈夫不願意和自己生孩子……
這種事情，實在是令她難以接受。
顧飛沉靠在門口，聽著裡面低泣的聲音，手握成了拳頭。
他想要進去抱住左荔，好好的安慰她，告訴她，他很愛她。
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拿出裡面的一個古樸，刻著雕花的盒子。
顧飛沉看了許久，才抿唇將這個打開了。
裡面一個月牙形狀的玉佩，靜靜的躺在那裡。
他拿起玉佩，瞬間一段段機械無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改命者顧飛沉——」
「承受x次輪迴枉死之苦。」
「承受x次與愛人見面不識之苦。」
「完成s級任務x次。」
「……」
「呼——」
顧飛沉鬆開手，月牙玉佩掉落在盒子中，那些聲音瞬間消失。
伴隨著聲音消失的，還有那些痛苦的記憶。
顧飛沉顫抖著手，重新拿起玉佩，忽略了那些洶湧的記憶，和這不斷播報的機械聲音：「你們說過的，我承受一切，換她回來。
我做到了你們的要求，我可以接受她失去記憶，遺忘一切，可以接受重新開始。
可是，為什麼她會厄運纏身，為什麼她這一具身體，不能生育？你們不是自詡有神力嗎？
那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顧飛沉依舊記得，在愛人徹底消失後，他有多麼頹廢。
那不只是他的愛人，還是他的精神支柱
那個時候，他想過死。
然而，他總覺得，愛人未死。
說不定什麼時候，她還會再出現。
這時候，他在愛人的「遺物」之中，找到了這塊玉佩。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能讓你重新見到她。」
——「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你想再見到她嗎？讓她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嗎？」
——「想！」
——「如果她回來的代價是遺忘你，遺忘一切，你還想要她回來嗎？」
——「想。」
——「哪怕付出的代價，極為痛苦？你還想嗎？」
——「想。」
——「契約達成，改命者顧飛沉……」
旁人眼中，他等了十多年。
實際上，他已經輪迴不知道多少世。
這些都值得。
可如今，他讓她哭了。
顧飛沉甚至沒辦法跟她解釋什麼。
那縈繞在耳邊的機械聲音，在短暫沉默後。
「改命者，命數天定，你與天爭命，如何會沒有代價。這些不過是需要承受的代價，與你所經歷的一切相比，她這點厄運不足為慮。」
機械聲音極其無情。
但在這無情之外，又仿佛擁有看透一切的悲憫。
仿佛世人對「神」最初的印象一般。
「既然能改她一次命，那麼定然還能再改！我要她平平安安，再無厄運！
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再難的任務，我都會完成！
還有，我想讓她擁有正常人的身體，讓她能夠懷孕生子！」
「改命者，你強求太多。」
機械聲音說了這句話，就徹底無聲了。
無論顧飛沉如何呼喚，都再無任何聲音。
就仿佛，這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玉佩。
顧飛沉緊緊握著這塊月牙玉佩，陷入了沉默。
*
窗外，冰封大地。
一眼望去，萬物都仿佛沉睡了一般，有一種不同於萬物復甦的美。
冰雪，成了裝點這人世唯一的裝飾。
在葉彤第十五次看向她的時候，左荔總算打起精神，沖她笑了笑：「葉小姐，我沒事。」
「有事。」大概是在軍隊裡面呆久了，葉彤說話很直接，「你渾身都低氣壓，你心情很不好。而且找我陪著去觀緣寺，都不和顧隊一起。你們吵架了，一晚上還沒和好。
另外，你的眼睛很紅，還腫著。明顯是沒睡好，昨晚還哭了。」
左荔：「……好吧，我和顧先生的確吵架了。」
昨晚不想和葉彤說，今天就這麼說出口了。
或許，左荔也太想找一個人傾訴了。
「昨晚顧老爺子說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葉彤沉默半晌，道：「如今京城該知道的應該都知道了。」
「我昨晚跟顧先生說，想和他有個孩子，被拒絕了。」
再將這令人難受的事情說出來，左荔覺得心又疼了一下。
葉彤蹙眉，似乎也不理解。
「會不會是，他不想你受生育之苦？」
左荔苦笑：「我也想這麼想，甚至，我還想是不是我身體出了問題，不能生了。」
想到這種可能，左荔昨晚連夜叫了顧家的家庭醫生，給她檢查身體。
最後醫生得出的結論是，她的身體的確有些宮寒，但生育是沒有問題的。
這種可能被排除，才讓左荔心情賊不好。
不是因為她身體的原因，那麼就是顧飛沉本能的不想。
要知道，顧飛沉有四個親生孩子，如今又正值壯年，身體也不可能有問題。
一一排除了，最後得出的答案實在是有些傷人。
葉彤握住左荔的手，想要安慰，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本身，她也不太了解左荔夫婦之間的事情。
如果她對顧飛沉還有妄想，此時應該高興。
可她早就放下了。
此時她心裡也為左荔感到悲傷，明白她心底所思所想。
「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顧先生應該是很愛你的。或許，他有別的原因。」
「還能有什麼原因？我想過是我身體出問題了，生不了。也想過，是不是元正他們的媽媽是難產沒的嗎？更想過，是不是我有什麼病，不能生。
這些都一一被排除，我實在是找不到理由藉口。」
葉彤沉默了。
直到車停在了觀緣寺外，左荔和葉彤才一起下了車。
「觀緣寺。」
左荔抬頭看著這充滿了古樸之味的古廟，心裡的諸多情緒，似乎在這一瞬間平靜了許多。
「鐺～」
正好在這時候，寺廟的鐘聲響了起來。
這種寧靜幽遠的感覺，更加淨化了左荔心裡那些負面情緒。
實際上，觀緣寺的人很多。
正值新年之時，不少人都會來寺廟祈福。
但這裡卻很安靜，除了偶爾傳來的小聲說話聲，也就只剩下腳步聲。
葉彤在左荔耳邊解釋：「觀緣寺就是這樣，不允許香客們吵鬧。說鬧會折福，來這裡的人本來就是求心安的，自然能忍住。」
左荔點了點頭，就隨著人群走進了其中。
一座寺廟，自然會分為很多區域，最先進去看到的就是如來，旁邊便是護佑如來的諸天神佛。
左荔虔誠跪拜。
「佛祖，請保佑我家人平安喜樂，保佑我運氣能好一點，最後……希望顧先生事事如意。」
左荔之前有來寺廟的想法時，想過求她和顧飛沉姻緣順遂。
但是，她不知道顧飛沉的想法。
單方面祈求，似乎不太好。
左荔苦笑，與葉彤花了兩個多小時，將這觀緣寺中能拜的神佛都拜了個遍，才在門口去求籤。
「紅鸞鳳和鳴，粉桃枝上俏。春風得意滿，佳人似奴嬌。」
左荔看著自己求的簽，也能看懂一些，似乎……寓意不錯。
解簽文的小和尚問：「是求的姻緣嗎？」
左荔想說不是。
但不可否認，在搖簽的時候，她腦子裡只有顧飛沉。
於是只能點頭應是。
「這是上上籤，太太的先生一定很愛你，你們的姻緣是修了不知多少世才換來的，定能喜樂一聲。」
左荔聽著，眼睛微微一亮，將那隻簽文拿在手中，捨不得放下。
小和尚笑著，將一枚玉佩遞給了左荔：「太太是有緣人，這枚玉佩贈有緣人。」
左荔看著，那是一枚圓形玉佩，只是中間缺了一塊月牙形狀的。
左荔本應該拒絕，但卻像是受到蠱惑一般，接過了這玉佩，
緊接著，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機械又俏皮的聲音：「叮～宿主你好，我是你遲來的金手指系統007。」
左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