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心情還是很不好呀。
左荔看著面前顧元正肅然的神色，又看著冷著臉許久的顧飛沉。
覺得頭疼。
她很堅強，哪怕湖水裡面滾了一遭。
但因為取暖及時，噴嚏都沒打一個。
但顧元正身體很不好，哪怕也很及時取暖吃藥，最終還是躺在了病床上發熱了。
左荔無比愧疚，在去東苑之前，帶著顧飛沉來看他。
結果，顧飛沉全程沉著臉，隱約間還能看出，他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
左荔真覺得不該帶顧飛沉一起來。
可她知道了顧元正心裡的怨懟，是真的很想緩和這一對父子之間的仇怨。
「那個，元正，顧先生其實很擔心你。」
顧元正瞅了她一眼，咳嗽一聲，因為發熱，面部有些潮紅：「他更關心左姨你。」
左荔：「……也關心你。」
顧元正輕笑一聲：「能夠看出左姨你很關心我。」
這話里話外是真的避開了顧飛沉。
左荔覺得無奈，父子關係該怎麼緩和？
尤其是，顧元正對顧飛沉的怨懟，還不是那種浮於表面的。
他表現得很尊重顧飛沉，不會像顧歲陽那樣老頭兒老頭兒的叫。
顧飛沉吩咐的事情，他也都做了，哪怕自己陷入危機當中，也未曾說過顧飛沉半句不好。
這樣的少年的喜惡，都隱藏得太深。
如果不是今日故地重遊之下，顧元正一時口快，左荔甚至都意識不到這一點。
這種情況，也就代表不是幾句話就能夠緩解的。
最終左荔只能夠放棄，又囑咐了幾句，才跟顧飛沉一起離開。
「你想緩和我和元正的關係是嗎？」
走在燈光明亮的古樸長廊，顧飛沉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正好下一處台階，左荔腳下踉蹌了一下，險些直接摔了。
好在顧飛沉一直注意力在她身上，又拉著她的手，及時伸手一撈，才不至於讓左荔摔倒在地。
「顧先生，你……早就知道？」
「我背你。」說著，不等左荔反應過來，就直接把她背在了身上。
左荔啊了一聲，想要下去，但顧飛沉很堅決。
她只能紅著臉，在他耳邊囁喏：「等會兒有人在，你就趕緊把我放下來。」
顧飛沉不置可否。
「不只是元正，其他幾個也都對我有意見。不過這很正常不是嗎？
我只是他們的生父，在他們成長過程中，並未盡過父親的責任。所以他們心裡對我有怨是很正常的。」
「可你是為了守護更多的家庭才會這樣呀！」左荔下意識反駁。
顧飛沉笑了一聲。
此時他們穿過走廊，走到了白日裡的蓮池附近。
冷風吹拂在面頰上，讓左荔將臉埋在了顧飛沉的脖頸處，像小貓一樣蹭了蹭。
顧飛沉笑了一聲，聲音溫和：「荔荔，你知道的，這兩件事，不可同日而語。而且，我後來從軍的目的，並不單純。
荔荔，我遠沒有你想像的那么正直那麼好，或許剖開來看，我只是一般人。也或許更加卑劣……」
「顧先生！」左荔聲音拔高，「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己！」
寒風吹在身上，顧飛沉卻不覺得冷，心裡暖洋洋的。
忍不住將左荔往上提了提。
「顧先生。」
他的顧太太聲音又恢復了溫軟。
「我理解你，也理解他們。放心吧，他們也都會理解顧先生你的。而且，現在我們一家人不是生活在一起嗎？
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保證！」
她會做好這個家的調和劑，讓一家人都能越來越好。
「嗯。」
到了宴會場外，左荔已然看到門口的顧家做事的阿姨。
「顧先生放我下來。」
左荔提醒。
顧飛沉卻不聽，愣是到了門口，才將左荔放下來，隨即還若無其事的問阿姨：「人都到了嗎？」
阿姨目光驚奇地看了一眼左荔，這才恭敬的垂首：「大少爺，都已經到了。」
左荔被看得臉紅，走到另一邊，伸手在顧飛沉手臂上掐了一下。
冬天穿的厚，這一下肯定不疼，她也捨不得真掐疼他，
但太氣人了，就是得掐一下。
「好。」
顧飛沉和左荔走進去，就是日式玄關一樣的地方，不過比較大，還連著是一個安靜的長廊。
左荔放下外套，裡面的禮服已經換了一件，是林漱準備的。
一條水藍色的魚尾貼身禮服，極其奢華，腰部處的流蘇細碎，上面有無數碎鑽，燈光下，仿若流光一樣。
比起左荔之前穿的紫色禮服，算得上極盡奢華了。
林漱說這件她還沒穿過，本來是準備孩子滿月宴的時候穿的。
左荔低頭看著這禮服，有些猶豫問道：「這會不會太引入注目了？」
左荔不用猜就知道，身上這一身禮服，多麼昂貴，又多麼的扎眼。
「顧太太。」顧飛沉拉著她的手，穿過這寂靜的長廊，「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引入注目，這一身禮服，還不是最襯你的。」
顧飛沉突然理解那些願意給女人買衣服買包的紈絝。
此時看著左荔，顧飛沉都遺憾，沒有買來最名貴的禮服來裝點她。
她值得這世間的一切美好！
誰不喜歡被心上人誇獎，反正左荔心裡愉悅得不行。
行吧，顧飛沉說得對。
反正最終都會被人注視，如今這樣沒什麼不好。
「顧太太，準備好了嗎？」
在一扇內門前，顧飛沉詢問左荔。
左荔深吸一口氣，挽住了顧飛沉的手臂：「好了。」
門被顧飛沉推開。
瞬間。
走廊的寂靜消散，喧鬧聲爭相湧入左荔的耳中。
左荔第一想法居然是……這木門隔音真好呀。
剛才在外面走廊，是真的沒聽到裡面的聲音。
這是一處不同於現代化的宴會廳，但也是極其的大。
左荔曾經參觀過故宮。
覺得這和故宮那上朝的大殿有些像。
旁邊的柱子上，也雕刻有龍行的生物。
這怕是某個朝代的王府吧。
「顧先生來了，旁邊的是顧大太太吧，真是個美人！」
「顧將軍，好久沒和你見面了。」
「顧大少爺……」
各種不同的稱呼在耳邊響起，這些人似乎是不同領域的，但是對顧飛沉都格外的敬畏。
連帶著，落在左荔身上的目光也多了起來。
真正的，萬眾矚目。
哪怕之前左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別忘了，她上輩子可是個宅、女！
什麼叫宅女？
那多半就是有社恐，不喜與人交流，討厭被人注視。
或許網絡時代，還得加上網上重拳出擊，現實唯唯諾諾。
顧飛沉似乎察覺到了左荔的不安，抽出手，摟住了左荔的腰部。
「這是我的太太，左荔。」
「以後貴夫人還請多照顧她一下。」
「她性子羞澀，多多見諒。」
他跟所有人介紹著左荔。
在她耳邊道：「堅持一下顧太太，並不會等太久。」
左荔心裡暖洋洋的，雖然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但是被顧飛沉如此堅定地帶著介紹，她心裡怎麼會不高興。
慢慢的，左荔也開始找回了之前社交場的遊刃有餘。
——之所以今天會不習慣，大概是……恃寵而驕了。因為顧飛沉在身邊，她才有資格羞澀。
左荔得了好些太太的聯繫方式，她們都讓她最近有時間約她們打麻將、逛街。
最初這些人或許只是因為她顧大太太的身份，但到後面和左荔交談後，就真心喜歡她了。
左荔長得美，雖嬌艷，但她笑起來梨渦一出，就帶了甜，毫無攻擊性。
換言之，是一種讓人親近的美。
又加上早就看過這些太太的資料，話里話外不著痕跡的誇讚，讓人覺得真誠不已。
如此之下，誰能不喜？
另一邊顧老爺子偶然回頭看到這一幕，暗自點了點頭。
出身小地方，倒也沒多少小家子氣。
除此之外，董雪之類暗中想要看左荔笑話的人，自然是失望不已。
他們就不明白了，明明只是個小地方的女人，為什麼看上去如此遊刃有餘？
與此同時，角落處還有人在黯然神傷。
「小炎，你想過去的話，我帶你過去。」景德樓的老闆看著宣炎，嘆了一口氣道。
他這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左荔。
然後就不得不承認，她長得很美。
從她出現那一刻，這整個宴會廳，沒有人比她更出眾。
「我過去幹什麼，討人嫌嗎？」宣炎語氣冷淡，沉默地喝了一杯酒。
「你怎麼不能過去，這一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否則的話，她能不能回來都難說。
而且，她差點兒被當成嫌疑人，不也是你……」
宣炎看了他一眼，唐叔止住了話。
「且不說這一次是我連累了他，就說那顧飛白最近不也找到了不少線索，洗清了她的嫌疑嗎？你以為她需要我？」
唐叔擰眉：「可……」
這一次宣炎可是為了左荔，大開殺戒了。
總之，唐叔每每想到那一天找到宣炎時，他那渾身的血，都依然會做噩夢。
宣炎抿唇：「而且，她這時候應該也不想見到我。」
「咦？宣炎，你也來了！」
左荔擺脫那些太太們的時候，趕緊到邊上躲清淨，結果就看到了宣炎，趕緊笑著走上前。
「之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謝謝你為我作證，洗清我的嫌疑。還有，多虧了你，我才能得救，你救了我。」
左荔這一次對宣炎的態度好了許多。
在她心中，並不知道這一次無妄之災，和宣炎有關。
更不知道，王微間接死在了宣炎的手中。
當然，也不知道宣炎為她大開殺戒。
這種事，實在是離她太遠。
在她的認知中，宣炎這一次對她是救命之恩。
不同於綠皮火車上的擋刀。
那一刀宣炎不幫也不會有事。
可這一次，宣炎幫她太多了。
這樣大的恩情，左荔怎麼好意思再把他當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