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碎美

  門口光影綽綽,逼近一米九的男人肩寬腿長,手臂上搭了件黑色外套,身上便只剩下一件灰色毛衣,底下是毛衣都沒辦法遮掩的肌肉,微敞開的脖頸處,鎖骨凸出,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整個人是褪去嚴肅冰冷後的慵懶與隨意。

  這樣的顧飛沉,令左荔很難忽視。

  不過,更難忽視的還是此時這尷尬的一幕。

  她轉過身捂著胸口,滿臉懊惱,她怎麼就忘記把門給鎖上了呢。

  現在應該幹嘛?將衣服放下來嗎?可是還沒上好藥呀?

  而且她只是露出了腰肢與一小片背脊,比現代泳裝都還保守,應該是不用在意吧。

  雖是這麼想,但掩蓋不了升溫的面頰。

  「顧、顧先生,你今天就回來了呀。」

  嗚嗚嗚,這個連小靈通都還沒有出來的年代,聯繫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倒是有固定電話,也叫座機,只是這顧家小樓還沒安裝。

  然而,左荔還沒有想好怎麼解釋之時,顧飛沉已經脫了鞋子,把門反鎖,大跨步走過來,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背脊,卻在猶豫一會兒後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擰著眉,聲音沙啞詢問:「怎麼受傷了?」

  左荔縮了縮脖子,感覺到這人就在她身後,明明已經同床共枕過,但是這個時候她還是說不出的羞澀。

  「今天不小心撞到了。顧先生,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

  這樣背對著顧飛沉,將自己背脊的傷口暴露在對方眼中,左荔只覺得尷尬死了,腳趾已經在無意識地摳拖鞋了。

  因為是背對著顧飛沉的,所以左荔並沒有發現,顧飛沉的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墨色,仿若水墨暈染在水中,似要將她吞噬。

  按理來說這時候他應該答應,畢竟他認為兩人之間雖說是夫妻,卻還並不熟悉。

  但是,想到前天高熱之時,隱約察覺到的,陪了他一整夜的人。

  他舌尖抵了兩下腮幫,克制住心底那屬於男人的感覺,啞著聲音開口:

  「我先給你上藥,你一個人不太方便。」

  左荔猶豫了一會兒,哪怕再害羞,這時候也沒有拒絕,免得到時候讓顧飛沉以為她討厭他。

  「顧先生,我想趴在床上,可以嗎?」這樣用手固定著衣物,很累。

  趴在床上?

  顧飛沉腦海中有某些畫面閃現,最終讓他眼眸中升起了一團火。

  幾不可聞的,被那團火灼燒的嗓音,「可以。」

  顧飛沉紳士的轉身,給左荔行動的時間。

  擦藥之前,顧飛沉先下樓淨了手。

  擦藥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但是這空氣不僅不尷尬,反而有著成年男女特有的曖昧在縈繞,噼里啪啦的火花似乎在空氣中點燃。

  左荔趴著,一張臉早就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顧飛沉手指每每和她的背脊相觸,那感覺又疼又癢,都讓她忍不住磨磨牙,生怕一不小心溢出了聲音,到那時就尷尬了。

  至於顧飛沉,卻是面容嚴肅,神情認真,就像是在處理廠里那些公務一般,只有那雙有簇火苗的眼睛,知道他有別於平日中的冷靜。

  在他眼中,左荔的肌膚瑩白如玉,猶如她的名字——荔枝一般,剝去殼後,只有那瑩白多汁的果肉。

  在手指偶爾不小心觸碰中,他能感覺到她那肌膚,仿若那上等的瓷器,觸手生溫。

  只是如今這瓷器有了損傷,卻並不會讓人覺得醜陋,反而有一種能夠激起男人最本質之欲的破碎美。

  有那麼片刻,顧飛沉甚至惡劣地想要狠狠的摁下去,最好在她的驚呼中,有那鮮紅的血液滲出。

  「……好了。」顧飛沉的聲音愈發乾澀,啞著聲音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

  「嗯。」左荔紅著臉想要起身,卻又被顧飛沉制止。

  「你就這樣,免得蹭到傷口。」

  「哦。」大概是臉太熱,導致左荔現在腦袋昏昏的,顧飛沉說什麼就聽什麼,只是用一雙水盈盈的眸子去瞅他。

  顧飛沉只覺得這新婚妻子的眼眸怯生生的,落在他眼中,只覺得她年齡實在是小了一些,像是一個還會跟父母撒嬌的孩子。

  他正襟危坐,面容平靜道:「還疼嗎?」

  左荔聽著顧飛沉那略顯僵硬,有些生疏的哄小孩般的語氣,羞得將臉埋進了枕頭,心裡卻像是被羽毛不斷地搔撓著,不免心猿意馬,腦子裡閃著各種帶顏色的片段:「我不疼,謝謝顧先生。」

  左荔很快意識到他們的對話,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顧飛沉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站起身:「還沒吃飯吧,我下去給你盛點上來。」

  左荔還是要臉的,羞澀道:「我自己下去,其實上了藥就好了。而且傷的是背脊,不是腿。」

  她要是不下去吃飯,誰知道旁人會有怎樣的聯想。

  只要一想到別人會想到的事情,左荔只覺得臉更燒了,眼眸就飄忽著,怎麼也不敢看顧飛沉。

  她掙扎著坐起身,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認真的看著顧飛沉:「而且你才出差回來,好好休息一下。」

  「要是蹭到傷口……」

  「沒事,我穿寬鬆一點的衣裳。」

  顧飛沉也沒有再強求,先一步出了房門,留下空間讓左荔能夠換衣裳。

  他一走,左荔就將頭埋在被子裡不斷蹭著:「左荔呀左荔,你實在是有夠丟人的!」

  ……

  這邊顧歲陽也在回來後,躲在房間自己上藥。

  身上倒是只是青了幾塊地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口,就是臉上淤青了一塊,還有揍人的右手紅腫脫皮。

  在給自己手上藥的時候,顧飛沉突然想起在那個小巷之中,他那小後媽掉眼淚的樣子,先是沒忍住露出一個笑容,隨即就擰眉:「如果她真的不是被嚇哭的,那麼為什麼哭?」

  怎麼看那個在派出所敢擋在自己前面,獨自面對那個壯漢的女人,不像是會被嚇哭的人。

  「疼哭的嗎?」顧歲陽看著手上的藥膏,眼眸之中不斷閃爍著什麼,最終捏著藥膏站起身出了門。

  正好這時候,他旁邊房間裡,顧季星穿著白襯衫走出來。

  「咦?三弟,轉學的第一天,你就打架了?」顧季星自然很了解自己的弟弟,此時玩味的道。

  顧歲陽心虛般將手上的藥往後藏,他可不想讓他二哥以為他接受了那個女人。

  對於這個小後媽,他們三人一致的態度就是不認!

  顧歲陽並不想當什麼叛徒,他此時想去給左荔送藥也並不是因為認了她,只是對自己無意之中傷了她感到抱歉,想要彌補。

  至於為什麼不彌補曾經被他弄傷的人,顧歲陽給出的解釋是,左荔掌管了他的零花錢。

  「嗯,打了。」顧歲陽吊兒郎當的靠著牆。

  顧季星目光看了一眼他掩在身後的手,嘴角笑容淡了一些,「你是和那個女人一起回來的?」

  在自己三弟面前,顧季星毫不掩飾自己對左荔的不喜。

  「恰好遇到了,就蹭了車,二哥,這些事情我不需要跟你解釋吧。」

  說完,手揣進褲兜里,往這走廊另一頭走去。

  左荔的房間在那邊。

  顧季星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露出寒芒。

  呵,似乎那個女人本事不小,他這三弟剛才都因為她,和他犟。

  他垂眸,掩去眼中的厭惡,往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