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更明白了周喬為什麼把他所展現出的誠意，解讀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身為源頭廠家，報價比小販高不說，還特意用細節去展現自己是多麼的有誠意。
站在周喬的角度來講，他簡直就像個跳樑小丑。
盛華臊的滿臉通紅，然後打開公文包，又拿出了第三張報價單，往她跟前一拍。
「什麼也不說了，小喬，都是商人，多理解吧。這是我們廠的報價底線，目前還沒有人拿到過這個價，如果連這個你都嫌高，那我只能夾包滾開了。」
周達自打給他們倆泡完茶，就一直坐在旁邊沒走。
看到妹妹壓價壓得如此漂亮，他暗自佩服到不行。
這張壓箱底的報價單，終於換來了周喬的莞爾一笑。
她拿起筆來隨手打了一排勾，然後又重新推回到對方面前。
盛華眉頭微蹙，「你就要這麼幾款？」
周喬點點頭，「確切地說，在你的報價單上，我只要這麼幾款，其餘的我要走訂製。」
話音一落，小廝周達立刻抱過來幾件毛衣。
在得知是手工織出來的以後，就連盛華也一起跟著讚不絕口。
「見過織得好的，但沒見過織得這麼好的，相比冬季的套頭毛衣，這款開衫又省錢，又時尚，只要多配幾種顏色，肯定夠搶眼。能告訴我是誰織的嗎？不會是你吧？」
「別逗了，我一沒長那雙巧手，二也沒那個時間，但對於人才我是要保密的。你只說同款機器能不能精織，能的話再給我報個價就是了。」
盛華仔細看後說能織，保證款型一樣，但也許織花略有不同。
不過這不重要，只要版型上身好看，顏色好看，誰會在乎衣服上織的是牡丹還是杜鵑。
隨後，周喬又給了他幾張設計圖。
沒錯，她的畫工同樣看得盛華一頭霧水，只能依靠解說。
可是隨著她的逐步講解，對方原本擰成麻花的眉毛，竟然漸漸舒展開來。
「小喬，我有預感，你設計的這款女皇褲子肯定能風靡，至少在白春當地肯定能大面積流行起來！只可惜，我們廠的那幾位設計師就沒有這樣的靈感。」
「不用遺憾，你們也可以加工來賣，我既不做版權登記，也不申請外觀專利。不過我需要時間，三個月後你們才可以開始向外發售，這波投桃報李可還滿意？」
字音一落，三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接下來，他們又一起研究了還有哪些款式可以鋪，以及首批貨到底訂多少更合適。
經過反覆調整測算，得出了三萬出頭的金額。
當然，這也只是初次鋪貨的費用而已。
就像大百貨服裝一條街一樣，趕著賣還要趕著再進，總有一批貨是擱在裡邊用來滾雪球的。
在他們剛剛談好先付百分之五十為訂金時，王麗芳來叫大家過去吃午飯。
必須承認，盛華是個有情商的。
當他看到桌上擺著幾盤熱騰騰的餃子時，立刻就表現出非常高興的樣子。
先不說真假，反正總能哄得做飯人很開心。
「小盛，我不會做南方菜，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昨天聽說你沒回家過年，心想乾脆給你包頓餃子補上！
這盤是三鮮餡兒的，這盤是豬肉大蔥的，這盤是酸菜油炸的，就我們關外才有，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當然吃得慣。萍姐，我在京城生活了好幾年，早就適應了。」
屋裡這邊有周達在照應著，借著到廚房洗手的空檔，周喬就問起王麗芳為什麼又哭了。
不說還好，一提這茬兒，夢萍的眼圈也紅了。
「她沒惹禍，是我又提起了買牛牛東西的事，本來是想心平氣和地給她講講道理，可我還沒咋說呢，她倒嗷嗷哭上了，臊的，行了別說她了，你們剛才談得咋樣？」
「挺好的，鋪貨這塊基本已經談完了，也幸虧你叫得及時，要是再晚來幾分鐘，估計這頓餃子在盛華嘴裡就癲不出個滋味兒來了。」
夢萍拿著一碟蒜瓣剛要進屋，這話卻讓她的腳下一頓。
「咋的，我叫早了，附加條件還沒來得及提呢？」
「什麼附加條件，不過是在掌握話語權的情況下，為自己人爭取一點利益而已。」
姐妹倆相視一笑，一前一後地進了東屋。
吃過午飯，周喬帶著盛華出去在附近轉了轉。
等再回到廂房時，話題自然落到了他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服裝中轉站。
「小喬，其實我的建議呢，還是設立在縣城比較好，畢竟它能輻射的範圍更廣。」
「我明白，盛哥。但經過多方面考量之後，我還是決定設立在白春，便於管理，至於輻射不到的區域，可以考慮派業務員下沉到當地市場。」
這是把簡單的問題給複雜化了。
況且要論主導地位，盛華認為自己的想法才更應該被採納。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周喬卻鄭重其事地談起了中轉站的歸屬問題。
這令本來很愉快的氣氛，瞬間降至了冰點。
盛華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這個中轉站又由你來開？可這個想法是我先提出來的啊！」
「盛哥，這個想法是你提出來的沒錯，但是建立在與我合作的基礎之上。
你我之間，你是上游，我是下游，如果再把中轉站的經營權交給你，說得好聽點是你用我的資源獲取利益，說難聽點就是你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打工和合作，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風險和收益。
打工不承擔風險，所以收益很小。
而合作則不然，雙方都承擔著各自的風險，那收益自然也要依據這個來分配。
以上這麼做都是合理的。
可你盛華現在既要我周喬跟你分擔風險，又不想按勞給我分配利益，並且還想死死地抓著經營權。
說到這，周喬停下笑了。
後邊的話，你自己合計去吧。
一直在旁邊隱身的周達內心相當震驚，他忽然記不起小妹以前是什麼樣子了。
在他眼裡，盛華也是個非常優秀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