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正琢磨要不要說點兒啥時，對方卻先開口了。
「妹子，是你不？」
「請問，您……您認識我？」
對方喊了聲「真是你呀」，然後小包一夾，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前幾天剛談完的合資，為了擴大出口規模，還申請變更成了食品廠，這不手續都在辦呢嘛，所以這幾天就沒掛牌！
妹子，我叫姚霖，以後你直接喊我老姚就行，大家都這麼叫！總您的，我是粗人聽不慣！」
門衛大爺倒會圖省事。
「你們認識啊？那太好了，老姚，你帶著進去唄，我這走不開呢！」
「行，好說好說！上回要是沒有這位妹子，各方面的損失直接就把咱廠給干破產了，還談合資，談個六餅吧！不就是帶路嘛，好說，我直接帶你去見我們廠長，一把手！」
這……是不是有點兒太誇張了。
雖然廠長親自接見會很有面兒，但租個房子而已，屬實沒必要。
周喬委婉地推託了一下，結果姚霖卻說什麼也不同意。
「妹子，有句話叫客隨主便，你到了我的地盤，只管聽我的安排就是了。上回你在璦琿幫忙的事，回來我就告訴我們廠長了，廠長又在全廠職工大會上講了一遍。
你不到白春也就罷了，人都來了，哪有不見的道理呢？實話告訴你，我和一把手關係不錯，有我在旁邊敲邊鼓，沒準兒還能給你省點兒房租錢呢，不是嗎？」
真的是太熱情了。
熱情到周喬和陸征都不好意思再拒絕了。
於是，四人分兩幫。
富貴和盧雷留在原地等，他倆則跟著姚霖一起去了廠里的行政大樓。
路上，老姚十分熱情地向他們介紹了廠子裡的各種分布。
例如總共有幾個車間，之前分別都生產產什麼種類的罐頭，每種的銷量大致能達到什麼樣。
臨上台階前，他再次拍著胸脯打保票，說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去幫忙。
幾分鐘以後，他們來到了廠長辦公室的門口。
門是虛掩的，老姚才剛剛輕叩一聲，就聽見裡面喊了聲請進。
「鄭廠長……陸副廠長也在啊，二位是在談事嗎？我們現在進來方便不方便？」
「老陸，你剛來幾天還不知道，這個老姚業務能力很強，就是人有點兒不著調，他一旦要是對你客氣起來，那你可千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準是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行了，還不快進來，就這點兒熱乎氣，全叫你給放出去了！」
聽這口氣，姚霖確實跟這位鄭廠長的關係還不錯。
他答應了一聲，就帶著身後的兩位一起進了辦公室，然後又給雙方之間相互做了介紹。
鄭廠長本來是坐著的，在得知周喬是誰以後，立刻站起身來並且恭恭敬敬地與她握手。
「小喬同志，你對我們廠有大恩，我代表全廠三千多職工向你表示感謝。」
「還有我，感謝，感謝。」
陸副廠長新來的，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這個時候他跟著廠長的腳步總歸沒錯。
周喬微笑，「舉手之勞而已，二位廠長快別這麼客氣了。說起來也是緣分，我正在百貨大樓附近找門面，想不到就找到這來了，更沒想到能在這碰上姚霖大哥。」
鄭廠長讓他們坐下慢慢說，還特意拿出了自己的私藏好茶。
當聽到周喬是奔著小洋樓來的之後，他忽然笑了，然後還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打開始搞三產，這個小洋樓呢，閒置有快三年了。
之前金土地雜誌社倒是想租下來開飯店來著，我擔心油煙太大，時間長了再連帶著廠里的衛生條件也受到影響，所以就沒同意。對此呢，廠里不少職工都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那這回正好，租給我小喬妹子唄，咱也來它個一舉兩得！」
聽了老姚的話，鄭廠長再次搖了搖頭，說了句可惜。
「說起來這事也是巧了，始終無人問津的小洋樓，今天竟然被兩波人同時給相中了。小喬，實不相瞞，剛才在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們正商量這事呢。」
陸副廠長點了點頭，證明他所言非虛。
老姚端著熱水，一邊吸溜著，一邊問另一個要租小洋樓的人是誰，打算租來幹什麼。
鄭廠長沒有回答，而是起身回到辦公桌前，打電話叫來了三產部門的一位女同志。
讓她帶著周喬和陸征，先去參觀一下小洋樓的內部。
如果面積大小、房型結構都合適，到時候再往下談，畢竟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周喬明白他們這是有話要談，便和陸征一起乖乖地去了。
等他們走了以後，老姚又重複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租房那人到底誰啊？特意把小喬支走，咋得，大人物啊？」
「還真叫你給說中了，我也不瞞你了，是陸副廠長他哥過去的一位老領導。中午我沒在，是老陸帶老領導去參觀的小洋樓，回來說那是相當的滿意，還讓我們給儘快地報個價。」
姚霖不幹了，眉頭一皺，當場就開始急頭掰臉起來。
「廠長，你再好好考慮考慮。老領導的面子是要給，但小喬妹子對咱廠的幫助那也是實打實的啊！
要是沒有她，廠里三千多號人，我敢說誰也過不好這個年！再說了，那房子租誰都租……」
他後邊還有話沒說完，為啥不租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人呢。
其實，陸副廠長也是這麼想的。
只不過，他們一個考慮的是廠子，一個考慮的是個人。
「鄭廠長，老姚是咱廠二十來年的老職工了，論資歷論貢獻，都比我這個才來沒幾天的副廠長地位要高，按理來說他對此事更有發言權。但是吧，老領導畢竟是前縣城市委領導……」
「陸副廠長，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市委領導咋了？關鍵時刻，市委領導會講外國話嗎？假如他當時在場，老外們能聽他指揮，乖乖地在合同上簽字嗎？
一個解決不了我們廠任何問題的退休老幹部，你顧慮那麼多有啥用！」
老姚急了，臉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