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像癱呢倒是不假，不過李教授，真的是手術累的麼？」
陸琳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就凝固了。
再看李振國，臉色已經由通紅變成了鐵青。
他握著筷子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某一道菜，胸口處開始劇烈的起伏。
說真的，周喬看不出來他是委屈還是氣憤。
更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在爾虞我詐的環境裡呆久了。
從進屋到現在幾次觀察下來，她發現陸琳在情緒管理上，遠遠不是李振國的對手。
簡單說，張副處長的城府遠不如李大教授那麼深。
現在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們夫妻之間出現了一些忽明忽暗的矛盾。
可無論這個矛盾有多大，是否涉及原則，都不該讓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里出現。
陳嫻想呵斥陸琳幾句，可話都到嘴邊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因為除了顧忌她的火藥脾氣之外，陳嫻老覺得今天的陸琳很反常，像極了因為受委屈而亂發脾氣的小孩兒。
這一點，陸征也意識到了。
再回想起上次903醫院的小劉護士，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
就在他撂下筷子剛要站起來，周喬連忙在桌子下面按住了他的腿，還輕輕地拍了兩下。
「麗莎，這麼久沒見阿姨和姑父了，快把你去璦琿的那些有趣事都給他們講講。」
「好！阿姨姑父，我跟你們說……」
話題轉移得生硬無比。
可憐的張麗莎，好好的分享欲，卻被當成了緩解氣氛的工具。
好在其他人都領了周喬的這份情。
畢竟如果陸征剛才真站起來了，那後面可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看到自己差點兒搞砸了這頓飯，陸琳倒也知道收斂，後面沒再說過讓誰下不來台的話。
這頓飯吃得是提心弔膽的。
剛放下碗筷沒一會兒，陳嫻就以受傷需要休息為由，讓他們一家三口先回去了。
趁著老杜和李振國下樓送客的空檔，陳嫻劈頭蓋臉地就把陸琳給罵了一頓。
「我說你咋回事？你們夫妻有啥矛盾背地裡自己解決，當著外人的面啥話都說，你是痛快了，別人尷尬不尷尬？」
「誰是外人？麗莎連媽都叫了，難道不都是家裡人？再說我也沒說什麼過分的吧，我就煩他媽防著我的那個樣兒！
還有李振國，什麼都是他媽好，他媽對，說他媽一個不字都不行，不如跟他媽去過算了！」
「陸琳！你有完沒完？難道你在單位也是這麼信口開河，不管不顧的嗎？你給我記住了，一碼歸一碼，李振國有啥問題你沖他使勁兒。
回頭和好了啥都不叫事，可你老捎帶上人家嗎，即使將來和好了也會記仇，心裡擰著疙瘩那過日子能過好？」
正說到這，門開了。
老杜和李振國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陳嫻坐在了書桌旁邊的另外一把椅子上。
「我還以為你喝多躺下了呢，咋樣，沒事吧？」
「總共就喝了不到三兩酒，我有那麼脆弱？」
「你就裝吧，也不知道是誰四兩下肚就起不來床了。你剛才跟誰通電話呢，說話那麼客氣，不像是熟人啊。」
「猜對了，就是一般關係。老陳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藥都準備好，明天讓振國陪我去一趟白春。」
老杜平時血壓有點兒高，他的藥全都放在書桌下面的抽屜里。
陳嫻拉開後一邊往外拿，一邊問他去白春是不是為了房子的事。
說到房子，這就又得提起剛才吃飯的時候。
為了不給陸琳接話的契機，大家很默契地將話題一直鎖定在周喬這邊。
不過就是閒聊，老杜也是想到哪就說哪。
「小喬，有沒有統計過，這場火災你大致損失了多少？」
「三姨夫，說到這個，我真的只能說是萬幸。因為計劃年後就搬去白春，所以年前並沒有大量進貨，僅有的那些，大部分也都在家裡放著呢，就有一小部分在百貨大樓而已。
不過幾千塊的損失還是有的，再加上過年要放假，二月份的櫃檯租金已經提前交了，都算上少說也有七八千吧。」
這筆錢對普通百姓來說不是小數目，但對於生意人來說，損失這些已經算是很樂觀了。
陳嫻擔心周喬接下來沒打算，更怕她再為此耗著不走。
「這種情況百貨大樓是會給予補償的，不過補償款究竟會猴年馬月才能拿到手，這個可不好說，就算下來了也不是按你的損失百分之百補，出於人道主義最多補一半。
甚至有可能更少，所以你乾脆也別等，該幹啥幹啥，全當沒有補償這檔子事，等將來錢到手了，你就當是走半道揀地就完了！」
這話即使她不說，周喬心裡頭也清楚。
只不過火災是突發事件，她還沒來得及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辦好。
結果怕啥來啥，陳嫻直接刀在了點子上。
「想進白春百貨大樓恐怕不太容易吧，畢竟是省會，不託關係我瞅著可夠嗆。對了小喬，我記得你以前不是說過，想開一個獨立的服裝店嗎？
實在不行，你就趁著這次的機會直接干唄，我看比進白百強，至少自己說得算，不用叫人管著！」
一直沒說話的陸征，這時突然開口了。
「要能開上那當然比進商場裡的好，問題的關鍵是有沒有合適的房子。首先不是所有臨街的房子都可以，位置必須得在商業圈之內，和百貨大樓的距離不能超過一百米，越近越好。
其次就是房子的大小，尤其是門臉夠不夠大，像那種裡邊別有洞天，外邊不留神都看不見的也不行，另外就是要汲取今天的教訓，消防問題也要列入考慮範疇之內……」
最近他一直幫盧雷研究超市戶型，這些都是他從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不光適合服裝店，所有行業統統適用。
老杜和陳嫻上了一輩子班，陸琳和李振國也上了半輩子。
要不是陸征說了這些，他們還真就考慮不到這麼多的細節問題。
李振國接了一句，「那……有什麼我們能幫得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