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一問，你緊張什麼，今年打算在哪過年？」
陸琳摘掉圍裙，坐下跟他一起吃。
「那還用問，肯定是縣城。另外告訴你，我不太喜歡那個周喬。」
陸征猛往嘴裡劃拉，放下空碗後立刻起身。
「我倆的事你別跟著參與，面都沒見過哪來那麼多的成見，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還有，幫我轉告李振國，叫他好自為之，讓我知道他欺負你，我絕不手軟。趕車呢，走了！」
陸琳站在門口沒有出來相送，也沒有揮手說再見。
只不過，弟弟的身影在她的視線里，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陸征這趟京城之行，全是圓滿完成任務，和他擁有同樣收穫的，還有周喬。
這一上午她也沒閒著，帶著盧雷一起去了盛華的京杭服裝廠。
能這麼快就見到她，這倒是出乎盛華的意料之外，據他估計以為最早也得是年後呢。
「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中午就留在我這吃飯吧，我請客，叫上關叔叔一起，怎麼樣？」
「謝謝盛哥的好意，不過我們是中午的火車回縣城，吃飯肯定是來不及了，不如你帶我們參觀一下廠子，多了解些也有助於日後的合作啊。」
「那太好了，我剛才就有這想法，只是沒好意思說，怕你們覺得我太市儈了。既然如此，那這邊請！」
相比吃飯聊天，周喬更希望能到廠房車間去看看。
對於服裝廠的一切，都是她的興趣所在。
畢竟現在學什麼都不花錢，不懂的還可以請教盛華。
等有朝一日自己建了廠，經驗就要靠交學費了。
盛華帶著他們倆挨處參觀了一遍。
周喬也是在這時才知道，他的廠子只有二十來人，頂多算是個大作坊。
盛華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笑著解釋說，他這裡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連上萬件的大單子都接過呢。
盧雷趁對方不注意，悄悄地撇了撇嘴，可是在看到那麼多的設備以後，倒也信了幾分。
盛華告訴他們，「設備按照步驟分縫前，縫中和縫後，你們看那邊。」
驗布機、卷布機、拉布機、鋪布機、裁剪機、電剪還有繪圖機等等，都屬於縫前設備。
縫中的話，衣車、縫紉機、釘扣機、鎖眼機、編織機、雙針機等等，撐起了中間程序。
縫後包括燙台、熨燙機、定型機、洗滌機等等，剪線目前靠人工。
盛華抬手又指向另一邊，「看到鍋爐了嗎？也是必備的。」
其實除了以上設備，從數量上看，盛華至少還有三分之二沒有提到。
除了太多說不過來之外，也要允許生意人對外有所保留。
別看周喬現在是他的客戶，沒準兒哪天搖身一變，就成了對手。
而且這不是什麼預感，盛華對此幾乎可以肯定，不過就是時間早晚而已。
「盛哥，難怪你選擇做小規模，設備投入這塊，光聽起來就起雞皮疙瘩了。」
「怎麼說呢，起初確實是因為資金受限，可後來能擴建時，我反而不想擴了。盤子小，開銷小，管好二十來個人，壓力也沒那麼大。走，辦公室坐會兒，有好茶招待你們！」
周喬和盧雷跟在他後面走。
她知道，剛才那番話絕對不是盛華的真心話。
生意人大多不知足，反過來說知足的人往往做不了大生意。
因為不具備狼一樣的貪婪。
不過他為什麼要那樣講，謙虛，謹慎，或者另有它意，周喬對此並不感興趣。
只要利息不衝突的情況下，對方的話通常不需要反駁。
「二位請嘗嘗，這是我們杭城的西湖龍井，之前我送了一些給關叔叔。本以為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紅茶，想不到這茶倒對了他的口味。」
「關大爺可是世家子弟，吃過見過的，太次的茶入不了他的眼。對了盛哥，馬海毛衣你這什麼報價？織花，不要任何輔料，均碼。」
盛華起身去算成本，幾分鐘後，報了個三十一的價格。
「一件？」
「對，正常應該三十一出頭，第一次合作，零頭就抹了。為了爭取你這個大客戶，我不得拿出點兒誠意來嘛！」
周喬無語了。
她寫給陸征的字條上，那家可是八十塊錢一件，雖然直接從廠里批量訂會便宜，倒也不至於差這麼多啊。
究竟是盛華為了留客報低價，還是她被大批市場的商販給騙了？
如果真是後者，不用說，陸征現在肯定已經都把貨發走了。
「盛哥，你這是給我的友情價嗎？」
「哈哈哈，小喬，別繞彎子了，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動批被人騙了？馬海毛針織不能單純用這一種線，要往裡兌普通毛線。女士均碼通常按馬海毛半斤，普通毛線七兩的比例來。
再加上我們廠子進原材料比外面便宜，不坑你的情況下，就是這個價格。當然，這是腈綸毛線的價格，你要想兌質量好些的，那價格會再往上提一點。」
原來是這樣。
幹了小半年的服裝生意了，周喬還是第一次栽跟頭，幸好損失不大。
之前都是倒賣掙差價，有嘴就行，這會涉及中上遊了，頓時就暴露了知識盲區。
「盛哥，每次跟你交流都能學到不少東西，受教了。你看能不能這樣，把廠里能接的各種服裝都給我一份報價，年前我清一清手裡的貨，年後調整好咱們再正式合作。」
「這可太好了，等你調整好後先給我辦公室打個電話，我帶著報價親自過去一趟。
你也知道，原材料的價格都是隨時浮動的，萬一現在報完回頭變了，你再以為我臨時加價，有損我們之間的信任，你說呢？」
道理有一點兒，但更多的還是不想在不訂貨的情況下，泄露報價。
和來時一樣，盛華依舊很熱情地把他們送出了廠子。
在返回縣城的火車上。
盧雷來回走了幾趟，始終沒有發現馬桂玲，這不免讓他感到很好奇。
「你找什麼呢？」
「我再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蹤我們。」
由於上次來人生地不熟，而且還背了那麼多的貨，連個瓜子皮都沒帶回去，害得閨女整整三天沒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