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娘家媽在這白吃白喝了這麼多天，屁忙沒幫上，我沒說你就不錯了，你還在這吱吱亂叫上了！」
何麗蓉這個氣，差點兒把下嘴唇都咬破了。
再看丈夫那個窩囊樣，頓時後悔自己不該為了進城，就嫁了個這樣的男人。
「周坤！你聽聽她說的叫啥話！」
再看周坤，頭都不敢抬，嘀嘀咕咕地說道，「那……咱媽也沒說錯，兒子確實就管你一個人叫媽啊……」
「嫁進你們家，我真是瞎了眼了！」何麗蓉嗚嗚大哭，一個人先跑了。
周麗梅狠狠地哼了一聲，也邁著大步先走了，周坤只能像條尾巴，灰溜溜地跟在後面。
他們鬧夠都走了，而周來和郭翠萍卻主動留下來，替他們表示歉意。
「周喬，文哥不善言辭，多了就不說了，總之我替我媽和周坤跟你說聲對不起。」
「再加上我，周喬，嫂子也替他們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
上次拜訪周雲盛時，陸征就對這兩口子的印象頗好，還有富貴對周來的評價也很高，再加上他今天堅持原則的表現，不得不叫人敬佩他的人品。
陸征主動搬了兩個凳子過來，「文哥，嫂子，請坐下說話。」
這倒讓他們夫妻倆受寵若驚，連聲道謝。
周喬輕笑，「其實你們不必向我道歉，在我心裡，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我是不會一竿子打翻一條船的。」
周來推了下眼鏡，對身旁的郭翠萍說道，「很久沒見周喬，她和以前不一樣了。」
郭翠萍抿嘴微笑，風雅的氣質似乎早已滲進了骨子裡，這倒讓周喬想起了富貴的話。
「對了嫂子，你現在還在縣城市劇團嗎？工作怎麼樣，還順利嗎？」
「別提了。」說起這個，郭翠萍愁緒萬千，「我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家裡就靠你文哥撐著呢，我娘家媽最近又因心臟不好住了兩次院，一次比一次花得多。」
「好好的聊工作，你說這幹啥呢。」
「怕啥嘛，周喬又不是外人。」
看到小夫妻倆連拌嘴都這麼溫柔，可以想見他們平常過的也是舉案齊眉的日子。
生活艱辛，但再苦也要朝著渴望的日子，一步一步努力邁進。
周喬有心想拉他們一把，「一直這樣下去的確不是個辦法，有考慮過做點小生意嗎？」
郭翠萍搖搖頭，「再小的生意也得要本錢，不瞞你說，我倆現在連孩子都不敢要。」
「要不來跟著我一起賣服裝吧？」周喬笑著問道。
周來憨憨的，「要是可以的話，那當然好，不過你嫂子就會唱戲不會賣衣服……」
「我是不會，但我願意學，團里已經這樣了，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周喬這麼能幹，跟著她肯定能行，我也不求當什麼萬元戶，只要能掙點家用幫你分擔分擔就好。」
郭翠萍說得懇切，別說周喬，就連陸征都深受感動。
他說，「依我來看，文藝單位的自負盈虧模式應該堅持不了太久，接下來的命運很有可能會承包給個人，徹底變成商業模式。
都說改行要趁早，與其到那個時候被動，還不如趁現在主動，至少還有選擇的機會。」
郭翠萍也贊同，別看她外表溫柔，內心卻相當堅毅。
「你說得沒錯，我現在連編制都沒有了，業務也和劇團半點搭不上邊，真要到了減員那天，我肯定是第一個，還不如像周喬一樣，早做打算的好。」
周來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當然也希望能夠活得輕輕鬆鬆。
「可是進服裝需要本錢，萬一眼光歪了壓在手裡賣不掉，日子會比現在更加雪上加霜……」
話音一落，郭翠萍的眼睛蒙上一層迷霧。
「我倒是有個提議，說出來你們聽聽。」開口的人是陸征。
「嫂子，你白天可以還在劇團正常上班，晚上下班後去工人文化宮出夜市，周喬上什麼貨你就賣什麼貨，也不用你出本錢，每賣一件都給你提成。
這樣你沒有資金壓力，周喬也相當於多了一個分身，對彼此都有益。」
巧了，正好周喬也是這麼想的，但她又繼續補充了一點。
「只是這樣的話會比較辛苦，嫂子你可以先試一段時間，覺得行後面也可以自己單幹，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想法的。」
她這麼說並不是想裝聖母，畢竟賣服裝這種活計根本沒什麼難度。
如果郭翠萍真有這種野心，她攔也攔不住。
與其到時候才說，那不如現在就說。
反正周喬想得開，生意大家做，但賺不賺錢還是要各憑本事的。
這個提議讓郭翠萍眼前一亮，她當即表態，「我不怕辛苦！天天在劇團打雜一樣不輕鬆，不還是幾個月都沒一分錢可以拿。
而且說句老實話，我也不想自己單幹，一來我進貨眼光不行，二來我天生也不是個能張羅的人，像小張說的那樣就很好，就當是給周喬打工，當個服務員！」
必須承認，光是這種誠懇的態度，就很難讓人不對她產生好感。
於是，在他們臨走前，周喬將賣剩下的幾十件三不包全讓他們帶走了，還把提成定在每件純利潤的20%，這樣無論服裝價格高低，雙方各自的利潤占比始終不會變。
原本他們就是來阻止周麗梅胡鬧的，想不到竟意外尋到了能掙錢的機會。
陸征代替周喬親自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外。
臨走時，他們夫妻倆千恩萬謝，表示一定會珍惜這個機會好好干。
不得不說，小城市擁有著縱橫交錯的關係網，而「網」實則代表的就是人脈。
在周喬的眼裡，陸征幾乎無所不能。
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湊出一間蓋房材料來，也可以隨口打聲招呼，就把夢萍母女三人的戶口給輕易落實。
儘管他從未提及過他的家人，但僅憑富貴說他們都是出身部隊大院這一點，便已經讓周喬覺得陸征的家庭背景恐怕不簡單。
「你在想什麼？」陸征見她發呆，以為她有心事。
「也沒什麼，我在想麗華的事。」倒也不是騙他，周喬也的確正在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