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治松將芸幽抄寫好的《雲清鍊氣訣》送到元馳長老手中。
可奇怪的是,元馳長老並沒有表現出高興或驚訝,顯得極為平靜。
這讓鄭治松,摸不清元馳長老的意思,但他還是把師傅明思究的話帶到。
等到鄭治松離開後,死氣沉沉的木屋中,元馳長老伸出枯骨般的手,顫抖著撫過封面。
口中喃喃自語:「長生之法,我們又見面了。以前我是不想死,後來是不敢死。
我還是等到了這一天,終於有人能將你完整解出,這份傳承不會就此斷絕。
如今我時日無多,心愿也已了結,就讓我來試試你這長生之法,做這第二個探路人。」
說罷,元馳長老望向床邊的矮櫃,上面放著一個玉匣子,和一柄尖銳的匕首。
緩緩將玉匣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顆丹丸,通體雪白,圓潤如珍珠,正是雪露凝魂丹。
雪露凝魂丹能定住瀕死之人的魂魄精神,短時間護住肉身不腐。
而《雲清鍊氣訣》之中,要求在身死以後,利用僅存的念頭引導天地氣息入體,雪露凝魂丹正好對此有所幫助。
顯然,元馳長老知道筆記中隱藏的內容,也知道《雲清鍊氣訣》。
這樣一顆雪露凝魂丹,至少能定住魂魄精神兩個時辰。
也就是說,元馳長老能在這段時間內引天地氣息入體,就有機會起死回生,練成長生之法。
他拿起丹丸放到嘴邊,用乾枯蛻皮的嘴唇扣住,然後取過矮柜上的匕首,緩緩平躺下。
眼睛深深地望了一圈屋子,似乎要將這些畫面定格在腦海中。
他抬起匕首對準胸口,緩緩吸了一口氣,雙手突然用上全身力氣,沿著肋骨只見的縫隙刺下。
身體劇烈一震,匕首因心臟的跳動而顫抖。
元馳長老使出最後的力氣,將匕首整個兒拔出,同時嘴巴張開,雪白的丹丸落入喉嚨深處。
轉眼到了第三天,乾雲宗的探雲峰突然響起悠長不絕鐘聲,鐘聲從宗主的探雲峰往外蔓延。
很快,每一座長老所在的山峰都響起鐘聲,問天峰自然也有。
聽到鐘聲繞山,小屋內鄭治松對芸幽說道:「動靜如此之大,想必是大事情,我出去看看。」
隨後他走出屋子,抓起外牆上靠的一柄砍刀,架起流光往宗里人多的地方飛去。
大約兩炷香後,鄭治松回到屋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芸幽關切地詢問:「出了什麼事?」
「元馳長老辭世了,據說是自盡的。」
芸幽楞了一下:「自盡!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三天前你不是剛去過元馳長老那裡嘛,你還送去了《雲清煉……」
芸幽的話音一下子停住了,眼睛裡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咽了咽唾沫,她壓低聲音有些猶豫地說道:「難道說元馳長老嘗試了《雲清鍊氣訣》?」
鄭治松微微點頭:「恐怕是的。據說今天被送食物的弟子發現,後來宗主親自過去查看,斷定是在我送功法的那天自盡。
不知道這件事師傅是否知道,萬一宗主怪罪下來,只怕……」
鄭治松沒有說下去,但芸幽明白他的意思,兩人臉上都顯露出擔憂。
探雲峰的廣場上搭起一個木製高台,高台衍生出樹根木桿,上面掛著元馳長老的畫像。
畫像有新有舊,分別是他不同年紀的容貌,不同打扮的樣子。
高台其餘地方鋪滿鮮花和清香藥草,兩側豎著成排旗杆,掛有乾雲宗的乾雲織繡,皆是青白之色。
織繡上寫滿文字,記載著元馳長老的生平事跡,佳句名言。
乾雲宗的長老辭世以後,會直接送至宗門後山的永世峰,埋入專門修建的墓中。
同時會在探雲峰廣場設為期一月的高台,讓長老的事跡流傳下去。
此時在宗主的書房內,宗主明空傲清和明思究長老,隔著桌子面對面坐著。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明空傲清先開口道:「你應該清楚我找你來有什麼事。」
明思究聳了聳肩,顯得很輕鬆:「當然知道,不就是為了元馳的事嗎。」
「你知道就好。」
宗主從書桌的抽屜里取出一本冊子,放到桌面上,「我在元馳的木屋內,發現了這本叫《雲清鍊氣訣》的功法。
而且有人看到過,那天你的弟子鄭治松,拿著一本冊子去過那兒。」
明思究攤開手說道:「元馳自盡和鄭治松沒有關係,是他想要嘗試《雲清鍊氣訣》,嘗試修煉長生之法。」
「長生之法?長生之法不是在《登天之途》裡面嗎?」
聽到明空傲清的話,明思究略顯驚訝,紅唇微張片刻才回過神說:「你居然知道《登天之途》,元馳告訴過你?」
宗主點頭回應道:「他說過,其實他和很多人都說過。
我也看過那本筆記,但沒什麼頭緒,也沒那閒心慢慢破譯。」
明思究指了指桌上的冊子:「這本《雲清鍊氣訣》,就是筆記中解出來的長生之法,破解時還用了其他三本筆記。」
「哦!我再仔細看看。」明空傲清看向冊子的目光,多了幾分重視。
他重新拿起《雲清鍊氣訣》,從頭至尾仔細閱讀。
過了些時候,他放下冊子感嘆道:「怪不得元馳會自盡,他時日無多,確實會去冒這個險。這本功法是鄭治松解出的?」
「是我弟子芸幽破譯出的,鄭治松也有參與。」
明思究回答之後,想了想又問道:「宗主,你看這本功法有沒有練成的可能性,會不會是一本騙人的假功法?」
明空傲清皺著眉頭,顯然對這個問題拿不出答案。
他又反覆看了好幾遍,才說道:「此等長生之法我也從未見過,雲袖上也未曾聽說,不過這功法太過兇險,還是不練為好。
宗里若有壽元將盡的老者,倒是可以讓他們試試。」
明思究站起身,沖明空傲清盈盈一笑,眼波流轉拋過去一絲媚色,笑道:「宗主明察秋毫,絕不會平白無故冤枉弟子,我先代弟子們謝過啦。」
宗主咳嗽了一聲,避過目光:「咳,你別對我使這招,沒大沒小,回你問天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