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怎麼說服關鵬鵬。

  蘇清越心裡有擔憂。

  腦海里了全都是他的博客，那些角度刁鑽，不經意暴露的照片。

  每個人對藝術的理解不一樣。

  顯然關鵬鵬關注的是死角。

  見他站在前台，背著個攝影包。

  穿著純白色的體恤，一條洗的有點發白的牛仔褲。

  白色的板鞋。

  平頭帶著眼鏡，腰上還掛著個鏡頭包。

  有點像《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里的男孩。

  青春有朝氣，唯一的缺點就是頸紋有點重。

  「那個姑娘呢？來了嗎？」他問。

  見蘇清越走過來，主動打招呼。

  「沒呢，路上有點堵車。」蘇清越解釋。

  「她挺幸運，剛有人送了我一台1Ds，佳能最新款的。1100萬像素，全畫幅，可不是300D能比的。尤其是抓拍的能力，更是無人能敵。」他說著，拍拍自己的攝影包。

  包是綠色帆布的，上面有國家地理雜誌的LOGO。

  看著像新買的，一塵不染。

  聽不懂具體的技術細節。

  不過一千萬像素這個數字，著實讓蘇清越一怔。

  要知道他和阿眸剛買了個數位相機，已經很不錯了，花了四千塊錢。

  也才300萬像素。

  不知道誰送的他。

  「不努力」不是想出來的，是要有」不努力」的資本。

  蘇清越微笑著，說：「幾點睡的？」

  「今天早晨才睡，咱倆聊完，一直在忙著發新的照片。」

  「夠辛苦的。」

  「你說的那個姑娘，到底什麼樣，你有照片嗎？」他問。

  「等人過來，你見見就知道了。」

  兩人說著，進了辦公區。

  陪他在小會議室坐下，周子友走過來，端著兩杯溫水過來。

  蘇清越想著，怎麼開始話題。

  讓他不以自己的角度拍攝。

  這個時候關鵬鵬主動，從攝影包里拿出他的作品集，給蘇清越展示。

  「兄弟，看看，這是我拍的私房相冊，」關鵬鵬說，打開第一頁，「印出來很費勁，都是用的好銅版紙做的。你要是喜歡，可以拿走，絕對有紀念價值。」他說。

  第一頁是個拼合的畫面。

  全都是波濤洶湧，至少是幾百名女孩包括展會的。

  圖片拼合的很有藝術感，這一點蘇清越承認。

  但他發誓，這些所有的，都不是出位的辦法。

  這只是各個廠商，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走的大數據路線。

  關鵬鵬接著往後翻。

  和他的博客一樣。

  看看時間，快三點了。

  沒有多長時間說服他了，索性直來直去。

  「兄弟，你要拍我們的Showgirl，不能這樣。」蘇清越長話短說，把相冊合上，讓他有了些壓力。

  「……」

  先是一怔，關鵬鵬皺了下眉。

  顯然，他不喜歡別人否定自己，跟著說：「我師傅是南城著名的頑主，圈子裡都知道我的能力。有的是美女，想找我拍。要說拍女人，我比女人都了解女人的美。」

  「但是這些，這一次真的不合適。」

  「我認為如果你找我拍，就該尊重我。」

  沒想到關鵬鵬很犟。

  蘇清越隱隱不快，覺得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找個職業攝影師。

  本來自己的想法，是要大眾視線。

  要隨心一些拍攝的感覺。

  這樣的話，根本沒法再談了。

  因為蘇清越還希望，他把自己的博客清理一下。

  或者重新開一個博客。

  兩個人一時都僵住。

  最後為緩和氣氛，還是關鵬鵬先說話，「兄弟，我給個建議。如果一個Showgirl，什麼都不讓拍，你就讓她滾吧。沒必要花著錢，還得由著她們的性子來。」

  有點像是內行人循循善誘。

  蘇清越本來想反駁。

  想著等他見了再說，如果他到時候還是這個想法，那只能取消了。

  這麼想著，關鵬鵬又說道：「實在不行，兄弟，我也可以給你介紹。」

  「暫時不用，等她來了，你看看再說。」蘇清越禮貌地回應。

  關鵬鵬心裡清楚，這就是對方否定了他的想法。

  同時對那個女孩兒，一定是非常信任。

  「好吧……」他只好不悅地嘆了口氣。

  等待的過程中，為了不至於尷尬。

  蘇清越和他聊起，他的攝影生涯。

  關鵬鵬開始有興趣了。

  他說，自己師從南城老炮，平京開放後，第一批攝影師。

  老師今年都已經快六十了。

  卻有無數女人。

  「兄弟，美這個東西，男人的角度和女人不一樣。有的時候，你過分聽她們的，其結果就是她們自己最後也不滿意。這一點，我老師說的特別對……」

  他在這裡頓了一下。

  蘇清越點頭，等他說。

  「審美的本身，應該是去審視的人，而不是被審視的人。」

  聽他這麼說。

  蘇清越本想說，老流氓總是自以為是。

  可他最終沒有說出這句話。

  換了個方式說：「有一種美，能超越經驗，超越一切。」

  「你說的這種人根本不存在。」

  「那你等等？」蘇清越自信的說。

  「行，我今天一定要見見這個人。」關鵬鵬不服氣地說：「我就不信，有人還能超出審美的經驗範疇了，好歹我大學也是學過哲學的。各種書也看了不少，和我在一起的Showgril，更是多了去了。」

  沒有再較勁。

  誰都不再說話，待會兒周子友進來，告訴蘇清越說：「青青來了。」

  蘇清越點頭。

  關鵬鵬立刻起身。

  他們兩個人走出去，嚴西盼和青青，站在前台。

  陽光正好從天頂的窗戶照射進來。

  悠悠揚揚的，帶著溫度，打在青青的臉頰上。

  她輕咬嘴唇。

  低頭看看地，一會兒又抬頭看藍天。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體恤。

  胸前是一隻棕色的小熊，短褲配合著時裝拖鞋。

  旁邊有別的來訪的人。

  本來正和前台說事，不小心看到她。

  剎那間，目光不再離開。

  直到有人接自己進了辦公區，還不時地回頭。

  這時蘇清越和關鵬鵬走出辦公區。

  沒走兩步。

  關鵬鵬便停下腳步，目光看向正前方。

  「怎麼了？」蘇清越問。

  「這就是你說的Showgirl？」他用目光，給蘇清越指人。

  「對！」蘇清越點頭。

  「初戀是不能褻瀆的……」關鵬鵬說，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什麼？」

  「和青春相比，擺拍不過是對美的拙劣模仿。」他說，「我按你的方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