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印章

  蘇清越認為,這不是簡單的一幅書法作品的問題。這是他和何家華在觀念,在對未來方向上的衝撞。他們都想主導悅道,並且其中一個已經發起了挑戰。

  自己不能輸。

  因為悅道對何家華來說,只是生意,是他投資這麼多年最好的標的,僅此而已。

  但對蘇清越來說則完全不同。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心血和理想,是他的命。

  他放下筆,離開案台。

  何家華這個時候走到案台這邊,再次欣賞這幅字。目光中露出欣賞,又再次鼓掌,微笑道:「雖然清越忙,但是從字上看,還是比之前進度很大。如果一件書法作品喚不起你的感覺,要麼是作品沒有深度,要麼是作者自身缺少深度。清越最近的眼界、閱歷提升了,所謂的深度也從字里體現了出來……」

  他連說了三個好。

  就連秋以純也鼓起掌來,說道:「清越真的不止是有天賦,也確實好瀟灑。這一手字,都讓我想把它留下來,放在書房了。」她說,走上前再次欣賞:「少年人的灑脫,真不是我們這幫老傢伙比得了的。」

  「是啊,蘇總可真算年輕有為了。」其餘人跟著感慨。

  這個時候,何家華回頭對張一春微笑說道:「一春,你把蘇總的字拿走,裱起來。這幅字很有紀念意義,我必須收藏起來。」他說,張一春隨後快速走過來。

  但蘇清越聽著,卻說道:「何老,這幅字還是等我拿回去吧。」

  「什麼?」張一春一怔皺眉。

  蘇清越看都不看他,對何家華解釋道:「我這次來也沒有帶印章,這麼送給您也實在是太不禮貌了。」他說,又道:「也太不嚴肅了。」他說,其實心裡並不太想給何家華。

  不過,這時何家華卻笑起來,說道:「不用,清越,這樣就很好。」

  「不好。」蘇清越強調:「這是酒後隨便寫的,這麼給您,太不禮貌了。」

  「酒後吐真言,有的書法就得酒後寫。」何家華笑起來說道:「你看蘭亭集序,不也是酒後寫的嘛。那種自然狀態,成就了一代傳奇。從這個角度,我覺得這幅字就是最好的。」

  秋以純也跟道:「是啊,一點點酒意,微醺的時候往往是人最好的狀態。」

  聽他們如此說,蘇清越臉上沒顯出什麼,依舊微笑著,堅持自己。

  最後何家華說道:「要不這樣吧,清越,用我的章吧?」他說,指指書櫃,說道:「我這邊引首章、攔邊章、壓角章和腰章很多的,還有鑑賞章,你挑一個用。自家人,不用那么正式……」

  「這樣不好吧?」此時東方駿說話了,大家把目光轉向他,他笑起來,帶著點嘲弄的意思,說道:「哪有自己的書法,用別人印章的。何老,自己的孩子,必須打扮好了再帶出來啊,哈哈。」

  他如此說,蘇清越也跟著笑起來。

  他這個說法的確很重要。就拿引首章來說,雖然不會用書法家本人的名字,可他還是會有書法家本人的一些印記,比如齋號、雅趣或者年號月號。一個正常寫字的人,是不可能用別人印章的。

  想到這裡,蘇清越剛要拒絕,這個時候何家華卻道:「都是一家人,什麼自己、外人的。」

  「何老還是算了吧,等我回去蓋好裱好,一定給您送過來。」蘇清越說。

  他如此說,何家華臉色罕見地僵了一下。

  張一春臉上明顯露出不高興,幾乎是用鼻子孔出氣地跟了一句:「蘇總,不就是一幅字嘛?至於嘛?還那麼講究!」

  「你懂什麼?」何家華忽然回頭,瞥了他一眼說道:「清越這不是一幅字,這是一幅作品。」他說,用手指了指張一春,又道:「字和書法作品是不一樣的,以後記住,別亂說話。」

  語罷,張一春沉默了,撓撓頭。

  緊接著,秋以純插話說道:「清越,那就等你回了平京,弄好了給你們何總送過來吧。」她笑著說,又看那幅字說道:「你可不知道,你們何總多喜歡你的字。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他早就想要了。」

  「好啊,這沒問題的。」蘇清越說。

  何家華此刻也恢復正常,笑起來說道:「可以把我的老夫少年狂取下來了。」

  這時,話題終於不再是這幅字留不留下來,眾人討論起來這幅字的價值。

  何家華笑著一直讚嘆,蘇清越明白眾人也都只是客套。

  有些事不僅不會改變,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變越大。他現在開始理解,何家華搶奪控制權,根本不是因為什麼張一春。

  家春秋真正的意志是家。

  有沒有張一春,何家華都會搶奪控制權。

  他想著,眾人又跟著去喝茶,在何家華家待到挺晚,才往外走。

  何家華與秋以純親自送他們上車,臨走秋以純還對蘇清越說道:「清越,沒事來玩。」跟著又拉著杜楠湘的手,說道:「楠湘,你回頭幫何生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秘書。自從你離開,一直就沒有遇到合適的。」

  她如此說話,帶著點噁心人的意味。

  蘇清越對這個女人,暗暗有點厭惡。

  不過,杜楠湘倒是沒說什麼,她表現得非常淡漠。

  上了車往回走,凝視窗外的風景,下山路的一側是燈火通明的城市。

  蘇清越這時已經平靜下來,不再像剛知道投票權時的感覺。畢竟他早已經不是那個莽撞少年了。在歷經坎坷磨難,歷經大小商戰,早已「百毒不侵」。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背後,還有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的抗暴意志力。更何況商戰不是過家家,寧願把事情做絕,不能把話說絕,用嘴傷人更是小孩子的行為。

  還是那句話,一切要從長計議。

  想著這些,車子又繼續向前開,很快到了酒店。

  下了車,離開張一春的視線。

  東方駿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對啊,太突然了。岳總到底怎麼了?」田之中氣哼哼罵了幾句髒話。

  上電梯,其餘人先回屋子。

  杜楠湘忽然問道:「蘇總,你有時間嗎?」

  「怎麼了?」

  「我想和您聊聊。」杜楠湘說道:「這裡正好距離星光大道很近,咱們去轉轉?」

  「好啊。」蘇清越立刻回。

  明白她肯定有什麼想和自己談的,而自己也需要多了解。

  他們聊著天,走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