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上場的是位年輕男子。
蘇清越看著他,知曉他們都是嚴西盼從電影學院找的朋友。目的是先假裝求婚者,攔住阿眸與宋小玄,指出商場大屏幕內是他自己的愛情故事,請兩人幫個小忙。
蘇清越遠遠看著,發現宋小玄稍怔住,明顯很猶豫,不過這個時候阿眸去拽著她,又碰又跳地說著什麼。
這裡唯一的難點就是宋小玄會不會如預期一般配合,畢竟她已不再年輕了。
蘇清越知道流程表里,這位帥哥隨後會給宋小玄解釋,只要她們做個旁觀者,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另外每人也會有一個小禮物,作為愛情的見證人的回饋,這一切的目的就是引他們去往商場預定求婚地點。他想著,轉刻宋小玄答應了,這位帥哥似乎沒說太多話,他們隨後往商場方向走。
看他們走近,蘇清越笑起來,不知待會兒會是什麼場面。想像著小玄姐待會兒的表情,她會不會覺得老夫老妻的求婚有些奇怪甚至矯情。也可能會認為他們這些年輕人都這麼奇怪吧。
這時,廣場大屏幕出現一段畫面。一位被貓臉遮住面孔的男子,正講述自己和女友的愛情故事。他說:「我們從大學就在一起了,那個時候的她和現在一樣,心地善良,內心清澈,有的時候我覺得她是個小女孩,要認真保護。」
大學?蘇清越一怔,剛想說他倆怎麼是大學認識的?劇本搞錯了吧。接著目光又看大屏幕,發現畫面中的男子,雖然經過處理,可看著一點也不像廣哥。倒有點像自己,比較清瘦,也是深色牛仔褲和白色體恤。
隱隱覺得有不對的地方,這時嚴西盼出現在他面前。
一身潮牌歪戴著一頂洋基隊的棒球帽,先叫了他一聲大哥,低頭點了一顆煙。壞笑著,深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來,伴隨著冬天的哈氣。
蘇清越笑道:「兄弟,辛苦了。」
「不過,我真沒想到廣哥老婆是宋小玄。」嚴西盼聳聳肩,笑起來:「我記得她老公不是那個明星網的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沒所謂地問。
蘇清越聽出來,嚴西盼並不指望自己回答,所以他也只是尷尬地一笑。
這個時候大屏幕內的男子又說話了:「當年我們有過一段時間是兩地分居的,我先來了平京,取得了這邊的Offer,其實也不太確定她會不會跟我來,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其實也是迷茫的……」
男子這話一出口,蘇清越瞬間明白了。
這是自己對廣哥說過的話,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自己曾經迷茫過。
再看嚴西盼,蘇清越恍然大悟,問道:「你們……這不會是你倆幫我安排求婚呢吧?」
「大哥!聰慧!」嚴西盼笑起來,叼著煙,豎起大拇指,說道:「廣哥和我說,你遲遲沒動靜,阿眸父母也和他說過你倆要抓緊。他翻來覆去想,覺得你倆就該早點結婚。所以就和小玄姐,還有我安排了這個。」
「……」
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怔在原處。
嚴西盼從兜里掏出個戒指盒遞到他面前,「戒指給你,這是宋小玄幫你套出來的信息。她知道言大記者喜歡這款,五點零七克拉鑽戒。我讓我朋友給你打了個折,放心吧,不會太黑的。」
打開戒指盒,看到一顆心型鑽戒,無比的炫彩奪目。
他還是沉默著,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無比感動。再想想之前的種種不對勁,當初阿眸父母突然來他公司,還有自己隱隱覺得求婚這想法有點奇怪。甚至廣哥和嚴西盼的某個眼神。還有小玄姐對自己說,要他主動一點。
原來全都在幫自己,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對嚴西盼說道:「謝謝你,西盼。」
「行了,大哥,你趕緊過去吧,那邊都等你呢。」嚴西盼叼著煙繼續說道:「廣哥講完話,言大記者肯定會以為求婚開始了,她會很激動,看著宋小玄。這個時候你上去遞上鑽戒,就完美了。」他說著,猛地一拍巴掌,自言自語道:「我真是個天才!」
「是的,西盼,你的確是個天才。」蘇清越語罷,跟著笑起來。
不再說什麼感謝的話,他快速朝商場走去。感覺心臟突突突地在跳,有種被人推了一把,卻無比幸福的感覺。他的步速越來越快,甚至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想要看到阿眸等看熱鬧的樣子。
她會哭還是會笑?心裡想著,一把推開商場的大門。
一進去暖風襲來,商場大廳內已經圍滿了人,他聽到一陣陣叫好聲。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看到廣哥已經走出來,手捧著鮮花,站在宋小玄對面。阿眸笑嘻嘻地大聲叫著:「小玄姐,你快看!你快看!」
這個時候廣哥並沒有著急走上去,而是停住腳步。
看著宋小玄,又看看阿眸,接著他的目光找到蘇清越,開始按照劇本演得那樣說道:「我這一生有兩個貴人,一個就是站在我對面的女人,我很感謝老天能讓我碰到她。」他說著,又看看眾人,頓了一下。
意識到到關鍵時刻,阿眸這個時候忙往後撤,但宋小玄這個時候卻猛地拽住她。
蘇清越立刻發現阿眸小臉一怔。
廣哥此時又繼續說道:「另外一個人就是我的兄弟蘇清越,他和他的女朋友是從大學就開始的一對情侶。漫長的長跑,從兩地分居到一同在平京打拼有了自己的家。也見證了我和小玄的愛情,所以我現在就想讓我這個兄弟,也就是今天的主角,也能夠儘快的走向婚姻殿堂。」
他說著,蘇清越明顯看到阿眸徹底怔住,整個人一動不動。
接著宋小玄笑起來,往前推她。廣哥這個時候把手裡的鮮花交給蘇清越,壞笑著眨了眨眼,說道:「一次性,今年把婚訂了。我就算完成了一大任務。」他語罷,那口氣第一次像個老大哥,帶著對兄弟的期盼。
再看阿眸幾乎不會走路了,她用手捂住嘴巴,遮住臉。
一時間無數往事湧上心頭,蘇清越有點激動,把鑽戒拿出來,走向阿眸。
眾人鼓起掌來,圍觀的人不斷地叫好拍照。
他聽到阿眸在抽泣,不停地自言自語:「蘇清越,你太壞啦,為什麼不提前說。」
蘇清越聳聳肩,忽然覺得走向阿眸的路很漫長,像跨越了無數的時間,從他們大學,到他們一同走進報社,再到他離開南都,來到平京。還有阿眸追著火車跑的回憶,他這個時候走過去,單膝下跪。
打開戒指盒,以無比虔誠認真的心態,說道:「阿眸,嫁給我吧。」
阿眸還在哭,不停地抽泣。
周圍也不知道誰起了一句哄,說道:「聲音太小啦!」
蘇清越這個時候再次大聲道:「阿眸!嫁給我吧!!!」
他說著話,把鑽戒拿出來。
「蘇清越,你就不能不打突然襲擊嘛?嚇死我了。」手被蘇清越拿過來,阿眸的小臉哭花了,低頭又看到如此善良的大鑽戒,抱怨起來:「好貴啊。」
「為你什麼都值得。」蘇清越笑說。
「……」
一時間阿眸沒說話,再度捂住臉抽泣起來。
蘇清越明白,她整個人還沉浸在巨大的情緒激動中,難以自拔。其實,何止是她,自己也是一樣的。不得不說,嚴西盼安排得簡直太好了。這個時候周圍有人看著阿眸手上巨大的鑽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問道:「這得幾克拉啊!」
「五克拉。」是廣哥在回對方,又道:「這是義大利殿堂級的珠寶。」
現場瞬間一片驚呼聲。
阿眸終於有些回過神,看依舊單膝跪地的蘇清越,慌亂地說道:「你快起來啊!」
「你得先答應我啊。」蘇清越笑起來。
大概是意識到太慌亂了,趕忙擦了擦哭花了的小臉,伸出手挽起攙蘇清越,依舊有點抽泣,顫抖著說道:「好了啦,我答應你,快起來吧。」
她語罷,蘇清越起身,現場再度響起一陣激烈的掌聲。
蘇清越擁著阿眸以為這就結束了,可沒想到廣哥卻走上來,笑著說道:「清越,你不講兩句嗎?這麼多人捧你的場。想聽聽你倆的愛情故事呢,你好歹說幾句。」
他說,蘇清越笑起來。
拉住阿眸的手,看著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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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越驚奇地發現,岳臨島和陳婷竟然也來了,而且還不只如此,還有田之中與周子友。一時間他都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冒出來的,看來嚴西盼真是精心。
他想著,很感慨得說道:「首先,很感謝幫助我求婚的兄弟,不止是廣哥、小玄姐,還有西盼,還有你們在場的很多人,包括好好姐姐,婷姐,也包括岳董,更有我大學同學,還有我的兄弟們。我覺得我們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愛情,我們的起始可能各不相同,但是殊途同歸,我們都希望這份愛情有一個好的結果。」
他說,現場雖然安靜下來,但可以看到每個人都帶著激動的笑意,顯然他們全都為此事而感到得意。蘇清越不由得笑了一下。
那一刻,他本來想結束演講的,卻發現他難以平復自己的內心,再看阿眸,於是又道:「我覺得所有的感情走過激情的熱戀後,會慢慢走向平淡。平淡有時候是非常難捱的,但只要過去,就會慢慢生出親密的情感,然後走向諾言,走向婚姻。我很高興自己和阿眸幸運的走完了愛情的這三個步驟……」
他說著,再次看向阿眸。
後者也看著他。
蘇清越認真地說道:「謝謝你,阿眸。」
眾人又鼓起掌來,蘇清越繼續道:「我想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造物主的話。那麼他一生中一定做過許多事,有對的、也有錯的。但每當他看到年輕人愛情盛開時,他會不禁說,這是我的傑作。愛情是神聖的,愛情是浪漫的,也正是因為這種神聖和浪漫,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蘇清越越說越激動:「此時此刻,我想到許許多多的往事。感謝你在那個愜意的午後,答應了一個內心忐忑的少年,那個少年也由此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每個人都會有青春懵懂的時候,那時的我們可能很傻、很可笑,也可能為了一件小事而衝動,更可能誤解自己的情感。」
他說,阿眸認真地聽著。
一時間他們已經不在乎圍觀的人如何。
蘇清越又道:「但是當心痛、受傷之後,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在燈火闌珊處,腦中總會不自覺出現眾里尋他的你。我相信,地球上每天都有一個地方是」陽春三月」,也相信每顆真摯的心靈都會有真情存在。」他說。
阿眸輕咬嘴唇發出嗯的一聲。
她的小臉紅著,有些害羞。
最後蘇清越說道:「感謝你,老婆。有你我的奮鬥有了更深的價值和意義。」
「傻子,搞這麼大的行動,不告訴我。」阿眸抽泣著說道。
眾人這個時候再次鼓起掌來。
岳臨島笑著說道:「清越,你現在可算是愛情事業雙豐收了。」
「恭喜老大。」田之中和周子友也跟著說。
陳婷在一旁鼓著掌。
蘇清越此時為阿眸拭去淚水,求婚的儀式正式結束了。
蘇清越對大家說道:「今天,凡是參加了我求婚儀式的兄弟們,咱們一起吃個飯。」
他說著,嚴西盼上來拍了拍手,招呼大家,說道:「就在五樓諾亞西餐廳,大林咱們一起去吧。」他說著,一拍最開始攔住阿眸和宋小玄的演員。那位叫大林的男子,笑道:「你這兄弟講得挺好。」
明白飯店一定是西盼都安排好了,蘇清越沒多說話。
阿眸這個時候和宋小玄說著話。
一位西裝革履,稍微有些發福的年輕男子走過來,嚴西盼笑著給蘇清越介紹:「蘇哥,這是井賢集團最年輕的高層,戰略投資部總裁,帕馬時尚協會駐這裡的首席仲維光。」他說,趁阿眸沒注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今天能用這個商場,包括鑽戒,全都有勞這位兄弟。」
「謝謝兄弟。」蘇清越忙和對方握手。
「兄弟,你這個浪漫拿捏得好,講得更好。跟你一比,我就是個小學生。我真沒想到你們西關村的人這麼厲害。」仲維光說著笑起來,非常燦爛,遞過名片,又道:「叫我三七就可以。」他帶著強烈的平京音,給人一種油腔滑調的感覺,不過卻又非常有底氣。
「三七?」
「三十七度四。」嚴西盼笑起來,頗有意味地解釋道:「一部著名的法國片子。」
蘇清越一怔,接著他們去了飯店。
諾亞西餐廳全部是鐵藝家具,暖色燈光,顯得別有一番格調。大家在其中坐下來,服務員給他們端上來預訂的紅酒。同時各種開胃前菜,也端上來。仲維光給介紹:「他們老闆是從希臘回來的,自己是美食家,還翻譯了很多美食方面的書,很厲害。」
大家有說有笑地聊著天。蘇清越這才知道原來是嚴西盼找了陳婷,特地安排了大家一同前來慶祝。很感謝後者的用心。
此事阿眸始終依偎在他身旁,像剛剛經過一場大的虛驚。好半天才回過神,又和宋小玄聊天,一會兒又感謝嚴西盼策劃這一切,感謝廣哥和小玄姐的朋友,又和陳婷說著話。蘇清越在其中認出一個女人,是當年他和阿眸在頤和園見過的宋小玄閨蜜。
吃著開胃前菜,蘇清越這個時候率先舉杯:「很高興,能在這裡認識各位,能夠得到各位的幫助。人生有三件很重要的事,一個是愛情,一個是親情,另外一個是友情。我很慶幸自己的人生有你們,又和阿眸有了愛情和親情。」他一字一頓說道:「謝謝。」
廣哥舉杯率先說道:「祝你倆百年好合。」
「對,百年好合。」嚴西盼跟著說。
眾人你一聲我一語的,喝了紅酒,又繼續。
周子友拉著嚴西盼喝酒,笑著說道:「嚴哥,你真得給我指點指點迷津了,你看我這一直單身,你得教教我怎麼浪漫啊。」
聽他說,眾人瞬間笑起來。
岳臨島也笑道:「我也覺得這個事,確實是需要西盼指點。」
田之中笑著跟道:「我覺得子友不需要指點,因為他的長相指點了也白搭。」
「對,畢竟誰都不是瞎子。」關鵬鵬跟著說道,眾人再度鬨笑。
嚴西盼此刻聳聳肩,並沒作回應。
過了一會兒宋小玄和嚴西盼聊起來,問道:「西盼,你最近怎麼樣?」
嚴西盼回道:「還可以。」
「和曉菲還有聯繫嗎?」宋小玄問。
那一瞬,蘇清越忽然發現嚴西盼的眼中罕見地閃過一絲憂傷,緊接著又恢復正常,說道:「沒有,她徹底換了電話,甚至連家裡的電話都換了,我都試過。」他說著聳聳肩。
「我覺得你可以去曉菲他們城市看看,我覺得她還是愛你的。」宋小玄勸他,又道:「人都會犯錯的,你只要真誠地賠禮,我覺得曉菲一定會回心轉意的,畢竟你們兩個那麼多年的感情。」
從宋小玄和嚴西盼的聊天中,蘇清越意識到後者有故事,有一段很在乎的感情。
這個時候廣哥端杯麵向他,說道:「試試看,事在人為。」
嚴西盼只是點點頭,但沒答應。
周子友接著又找他,後者最後笑著說道:「膽大心細。」
聽他們聊天,只有仲維光沒說自己的感情。他在聽每個人說話,非常認真。蘇清越發現他是個非常善於傾聽的人,又能在恰當的時候,說出自己的見解,並且用幽默方式做最後陳述。
蘇清越想著,也許每個人都各自有自己的情感糾葛。
嚴西盼可能也不是自己想得那樣,或許他之前錯過了什麼,再想找卻又找不回來。人生也是如此,錯過就不會回來。
那一刻,再看自己身邊的阿眸,蘇清越意識到這便是自己幸福的源泉,也是他最幸運的地方。於是他舉杯向阿眸,認真地說道:「老婆,咱們倆干一杯吧?」
這話一出口,嚴西盼立刻跟道:「交杯酒!交杯酒!」
「對!交杯酒!」岳臨島立刻跟著說道,他站起身。
周子友跟著喊道:「老大,來個交杯酒!」
緊跟著眾人全部起身,鼓起掌來,喊著:「交杯酒!交杯酒!」
負責拍照的人,立刻拿起照相機。
阿眸小臉瞬間紅了,下一刻她舉起酒杯麵向蘇清越,說道:「謝謝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