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的一年。

  第一天上班。

  清晨，蘇清越睜開眼的時候，牆上掛鍾指向六點鐘過半。

  他本想多睡會兒。

  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索性去洗了個熱水澡。

  窗外的天還黑著。

  回想天涯的溫暖，再對比平京的溫暖，他在熱水之下，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一宿他睡得不踏實。

  總想起廣哥的事。

  感覺像在迷霧中前行，明明覺得背後有什麼。

  可沖開後，卻發現還是迷霧。

  令他無論如何都沖不出去。

  不由得為廣哥擔憂。

  達達的大股東？他們昨晚查過一次，才發現他們的經營現在有問題。

  原有的SP業務正在呈下滑趨勢，公司遲遲找不到新的增長點和概念。

  在納斯達克他們正面臨退市的風險。

  實際控制人早就不是之前的股東。

  而是一家在開曼群島註冊的離岸公司，蘇清越查了很久，但沒找到詳細資料。

  想著今天下午就見了。

  那就等等吧。

  他想，看來網際網路的信息還是少。

  洗完澡回臥室。

  見阿眸已經醒了，瞪著小眼珠看他。

  「昨晚什麼事？」

  「廣哥的事。」蘇清越稍稍皺眉，他還以為阿眸知道。

  「資金的問題？」她問，又解釋：「我昨晚躺床上就睡了，迷迷糊糊聽你倆在外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她起了身，往床下來，問道：「是嗎？資金出問題了？」

  「比這個嚴重。」

  蘇清越簡短回應，看了下表，於是把大概情況說了。

  阿眸聽得瞪大眼睛。

  「那家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啊？說好了投的，又不投，還鼓勵別人挪用公款……」

  「現在和那家公司沒關係了，討論對方的問題也沒什麼用。」蘇清越擺擺手：「達達那邊不幹了，說是要報案處理。這樣的話，廣哥這個數額是可以判刑的。」他無奈嘆了口氣，告訴她，「今天我們去見達達網的實際控制人。」

  「我怎麼覺得這裡有別的事啊？」

  阿眸說。

  一句話便點出蘇清越的擔憂，轉瞬他說道：「我也覺得，但現在看不明白。」他說，又道：「一切都得等見了達達的實際控制人才會知道。」

  「你和廣哥一起？」

  「當然了，這麼關鍵的時刻。」

  「那你下午小心，見完了給我打電話。」她語罷，和蘇清越擁抱了一下。

  看著很擔憂。

  蘇清越笑起來。

  「瞎想什麼呢，我又沒事。」

  語罷，穿好衣服。

  出門前看廣哥屋子還黑著燈。

  擔心他會臨陣退縮，蘇清越敲敲他屋門，走進去。

  發現廣哥根本就沒睡。

  整個人很憔悴。

  「調整一下狀態，今天下午見對方，你不要狀態太差。上午不行睡一會兒。」他說，又囑咐：「千萬不要躲藏，出了任何問題，我會幫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你要躲，會把整件事變成大麻煩。」

  「謝謝你，清越。」廣哥感激地點頭，看他。

  蘇清越這才離開。

  出門，清冷的天氣，讓他打了個寒顫。

  照例一張狀元餅。

  想想在天涯的這幾天，最缺少的就是這麼一張餅。

  以往他總是覺得它能討個好彩頭。

  希望這一次也能。

  買了一張，上了東山的車。

  因為還早，路上的行人不多。

  冷藍色天光在遠方正泛亮，東山順著路飛速前進。

  還和他說：「還是早了好，路上沒車，開得就是爽。」

  沒到七點四十五他們便到了。

  進了單位，多數人還沒來，燈多數還黑著。

  他去了自己屋子。

  先沏了杯茶，在辦公室坐下來，再看那條最長的街。

  車子漸漸多起來，慢慢堵成一條長龍。

  人也多起來。

  打車的，擠公交的。

  蘇清越現在覺得平京這座城，有一股子鬥志。

  過了一會兒外面辦公大廳的燈盞亮了。

  越來越多人來了，也熱鬧起來。

  蘇清越在線上問陳婷，到了沒有。

  後者回道：「十分鐘。」

  說了句好，十分鐘後，蘇清越敲敲陳婷辦公室的門。

  走進去的時候，見她正把外衣搭在椅背上。

  在她對面坐下來。

  陳婷微笑著問他：「什麼事？清越。」

  「下周一，公司的CFO就位。」他說：「我想搞一個小型歡迎儀式，不要影響正常工作那種，」他說，想了想，又補充：「就像之前我在焦點的那種即可。」

  「沒問題。」

  陳婷說，想了片刻，又道：「這種事你在線上和我說一句就可以的。」

  「我知道。」蘇清越點頭。

  他同意了何家華的建議，任命杜楠湘做公司的財務長。

  離開他的屋子。

  不到十點，田之中和歐陽便帶著歐陽來了。

  走進辦公室。

  只看了一眼歐陽，蘇清越覺得他確實有所改變。

  精氣神感覺好了不少。

  胖了一點，看著不像以前那麼憔悴。

  一條牛仔褲配著白色羽絨服。

  「老大，我發誓……」

  還沒等蘇清越說話，歐陽便搶白，蘇清越及時伸手打住。

  「歐陽，只有這一次，不會再多了。」

  「我知道，老大！我發誓，如果再有，我天打五雷轟！您就把我徹底開除出去！」他說，又道：「而且我也明白為什麼不讓我賭博了。一但我那顆貪婪的心打開，以後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歐陽眼眶湧出淚水，他用手背去擦。

  田之中跟著，說道：「老大！你放心，他真的改了。」

  王欣傑也跟上：「老大！他要是再犯，我給您煽他！」

  知曉兄弟們的情誼。

  蘇清越最後強調：「歐陽，你要明白貪婪是個陷阱。隨時能毀掉一個人，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說，想起廣哥，又道：「控制住自己吧，否則有一天，不是我開除你，而是你自己開除自己。」

  「我明白。」歐陽點頭。

  不再多說這些。

  片刻後，蘇清越重新布置工作。

  他任命歐陽為三國項目組的總負責人。

  這一點他昨晚其實就和田之中商量過，兩個人都認為這是合適的。

  而且歐陽現在正需要一場勝仗，來結束頹勢。

  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拼盡全力。

  沒給歐陽發毒誓的機會。

  蘇清越要他趕緊整理出三國目前的情況，儘快出計劃。

  特地強調：「不能超過三個月！」

  「老大！你就放心吧！」歐陽大聲說，像終於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接著他留他們中午吃了個飯。

  吃飯的中間，聽說現在招人容易很多。

  甚至有人找到田之中，問能不能進項目組。

  後者感慨：「之前咱們招人還是挺困難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大家都搶著來。」

  「這只是一個年會的功夫。」王欣傑說。

  蘇清越搖搖頭說：「其實不是一個年會，而是一個調整。」

  吃完飯，送他們走。

  差不多兩點的時候，給廣哥打了個電話。

  確認他們兩個先在哪裡見。

  然後蘇清越便離開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