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和廣哥一直喝到三點半。

  從宋小玄聊到公司，最後是天南海北。

  蘇清越發現，到最後自己竟然忘了工作。

  雖然沒有解決什麼實際問題。

  可還是很解壓。

  期間甚至不知道聊了一個什麼笑話，兩人全都狂笑不止。

  直到把阿眸吵醒，走出來，瞪著他們。

  蘇清越這才猛地醒酒，趕忙回屋睡了。

  不記得晚上做過什麼夢。

  反正第二天早晨醒來，壓力雖然還是有，卻已經能平淡對待了。

  看看表已經早晨七點二十五了。

  只睡了四個小時，卻無比精神。

  洗漱了一番，穿上衣服剛要走，回頭看阿眸已經睜開眼。

  「要不要給你買早飯？」蘇清越問。

  「蘇清越，你因為工作，回來晚也就算了。但是喝酒到三點多，也是為了工作嗎？你和廣哥什麼時候不能喝，周末怎么喝我都不管你……」阿眸背身躺著，把昨晚忍住的情緒發泄出來：「你想過別人的感受嗎？等了你一晚上了，你回來就去喝酒。」

  啊……

  聽她如此說，蘇清越忽然僵住。

  本來想說，昨天自己實在是壓力有點大，想要喝點。

  可想了想，卻又不能和阿眸說這些。

  忽然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最後只好賠禮道：「我錯了，下不為例。」

  「你自己看著辦吧，每天等到你這個時候也就算了，你自己的身體也不要了？」

  「以後早點休息，不要等我。我沒事，事情剛展開比較忙，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哼……」阿眸氣呼呼的。

  眼看要趕上堵車，蘇清越還是坐下來，耐著性子，哄了她一會兒。

  最後他保證絕不食言。

  離開的時候，已經七點四十五了。

  想著肯定會錯過東山的車。

  來了一張狀元餅，沒想到東山竟然在背後按喇叭。

  趕忙上車。

  「你今天出來晚了啊？」蘇清越笑說。

  「昨天喝多了。」他說，嘿嘿笑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喝了多少？」

  「嗨，一斤多吧，後面我都蒙了。」他樂呵呵地，又道：「我最後一點記憶，是一到家這娘們兒就給了我一下，後面全忘了。」他說著，嘿嘿笑出聲：「今天早晨跟我鬧，我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和我鬧什麼！這娘們兒！」

  還頭一次見人能把這個詞，說得無比親切。

  蘇清越饒有興致地聽著。

  東山又說：「她們不懂，男人在外面有多難。酒都不讓喝了，還讓不讓人活了！」他語罷嘆氣，又對蘇清越說：「你說，我說得對不？有些苦沒有必要讓兩個人承擔，就得自己扛。疲了累了喝點酒，也是一種釋放……」

  聽他說著，蘇清越豁然輕鬆。

  覺得所有的包袱都卸下來了。

  包括早晨哄阿眸，心中帶著的那種無奈也消失了。

  「對！喝點！」他笑起來。

  車子這個時候又啟動了。

  東山左突右鑽的，在擁擠的車流中穿插。

  好在學院路今天的綠燈似乎時間給面子，他們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

  臨走蘇清越對東山說：「你說得對，有些事就得自己扛！」

  進了單位，發現周子友正和那個叫何莉莉的前台說話。

  死亡角落，人基本來全了。

  走過去和田之中說了句，待會兒開會。

  忽然注意到連筱雪和寧澄，還是沒換衣服。

  看她們精神萎靡不振。

  蘇清越稍感詫異，不過也沒多想，便回了辦公室。

  快速整理了一下馬上開會的內容。

  沏了杯茶，視線沒再看窗外，而是盯著電腦屏幕。

  蘇清越覺得，還是不能過於縮短時間。

  在原有的三個月里，儘量鼓勵大家，往前趕就可以。

  至於焦克俊和公司的壓力，必須由自己來承擔。

  他想著，上午十點，全體人員再次來到大會議室。

  這其中包括了他旗下的各個部門。

  看大家有說有笑的，對未來充滿信心。

  田之中開始講項目計劃，從具體執行案，到各項目組成員的分工，基本都是按照蘇清越的方向展開的。

  他覺得問題不大。只是有些細節，還要根據項目進行的實際情況，再調整。

  正想著，田之中又繼續：「以我們現有的人員，全負荷無周末，每天13-14個小時的研發節奏，大概2個月能出第一個版本。加上QA、BUG修復、補充一些活動的細節、梳理數值等等，3個月能達到上線標準。但是這個時間有一個前提：美術、引擎一些平台部門的配合必須不能出差錯……」

  聽到他強調時間的全負荷，與大家配合的問題。

  蘇清越意識到，他可能是擔憂自己昨天提的往前趕工。

  率先提出合理性。

  下一刻，蘇清越微微點頭，說道：「田老師說得對，這個速度已經很快了。而且這段日子大家的努力，我也是親眼所見的，知道很不容易。」

  他說著，環視眾人。

  看他們盯著自己。

  知道他們也都等待繼續向前沖。

  蘇清越想了片刻，又繼續道：「可我們也是幸運的。因為成績最近下滑非常厲害，公司無論在資本層面還是市場層面，都面臨很大危機。」他說：「從這個角度說，事實上我們是在拯救焦點。」

  蘇清越選擇了一個奇怪的角度。

  既讓大家感到危機，也讓他們感到榮譽。

  會議室瞬間變得更安靜了。

  雖然這些大學剛畢業的學生，還沒有聽出來其中的危機。

  但田之中顯然是聽明白了。

  下一刻，都沒有用蘇清越說話，他便搶先道：「兄弟們，看這意思，咱們得再往前趕趕。」他說，話鋒又一轉，說道：「我知道，按照目前的計劃，已經是之前研發效率的好幾倍了，可問題是外部的危機不會等我們的。」

  他語罷。

  蘇清越一怔。

  心裡不由得感謝他，因為現在這個團隊的狀態和效率，田之中和他無疑最清楚。

  他主動發話。

  帶來的效果，遠超自己要說的。

  正想著，這個時候策劃組的高士賢，說話了。

  「三個月已經很緊張了，老大，時間是客觀的事實啊。」

  「時間當然客觀事實，」這個時候王欣傑忽然說話了：「可現實也是客觀的事實，如果我們努力了半天，最後沒趕上關鍵點，那前面的工作不就白做了嗎？」他說著，攤開手：「如果是這樣，那何必開始呢？現在放棄得了。」

  他後面的話帶出火氣。

  高士賢的臉色，瞬間變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回應，田之中便又道：「這個世界所有的奇蹟，沒有一個是按部就班就能完成的。」他說：「兄弟們，三個月是底線，我們能往前趕一點就是一點，畢竟這也繫著我們自己的前途。」

  他說著話。

  蘇清越注意到連筱雪和寧澄不說話。

  再仔細看，她倆看起來疲憊不堪，所以對田老師這番話的表態，也很表面化。

  理解他們太疲勞了。

  這個時候歐陽說話了，他說：「我同意欣傑的，反正我不想再吃包子了……」他說看向蘇清越：「老大，我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隨你支配！」

  他語罷，王欣傑立刻跟上表態：「歐陽說得對！我也可以二十四個小時！反正我不想被調回去！在那個項目耗著，最後出去找工作，脖子上掛著個失敗項目的牌子！」

  王欣傑一語道破，他們面臨的到底是什麼。

  蘇清越想，每個人對飢餓的理解真不一樣。

  有的人的飢餓感來自貧困。

  有的人則來自榮譽。

  但不管是什麼，下一刻，整個團隊的精神被統一起來。

  連筱雪說：「田老師怎麼說，我們怎麼就怎麼辦！絕不矯情！」

  寧澄插話道：「瞧不起誰呢？男人能做的，我們都能做！」

  陳涵跟著說道：「我也可以，反正回去陪老婆，還不夠煩的。」

  他語罷，眾人鬨笑。

  蘇清越覺得情緒差不多了。

  他起了身，做了最後總結：「兄弟們，我知道這很難。」他說，環視眾人：「可大家想想，當有一天我們回憶過去的時候，一定會想念此時此刻的美好。雖然累，雖然苦，可我們面對的是希望之光。」

  他說，眾人聽著。

  「我希望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你們回想起今天的時候，都會覺得幸福。人生與其羨慕別人，不如自己創造美好的明天。」

  他說，感到眾人的眼睛裡都有火光。

  接著又道：「未來的日子裡，你們幾點來，我幾點來！你們幾點走，我幾點走！和你們共進退！」

  他語罷，會議室再次響起掌聲。

  歐陽站起來，發誓：「老大，我們永遠在你身邊！」

  蘇清越感恩地點點頭。

  和田之中對視了片刻，二人都知道，他們還可以更快。

  接著，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