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扣長城之旅，就這樣結束了。
五月二日，他們踏上了返程的路。
沒人問好好姐姐，他和師帥到底怎麼了。
所有人都知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
太長的分別確實會產生心理的距離，這也是蘇清越當年面臨的問題。
清晨的陽光，照進車裡。
無人說話，除了蘇清越和姜正尚，所有人都在休息。
昨天爬山的消耗和酒後的酣暢，在今天凸顯。
甚至好好姐姐走路都有點一瘸一拐的。
回去的路，蘇清越滿腦子都是昨天和姜正尚的談話。
現在的公司都是軟體公司或團隊轉型過來的，研發模式、項目管理、策劃思維、人員儲備等等，包括收費模式都是按照軟體的方式進行的。在產業興起初期，市場處於供不應求的階段，這樣的模式足以應付。
可現在已經顯現出疲態，蘇清越想，真正的網路遊戲，應該是根據市場和未來市場的預期立項，綜合玩家的需求和意見開發疊代。它應該是一體化的，而不是藉助研發，參與研發。
想著想著，一個念頭幾乎要噴薄而出。
這時姜正尚讓他幫忙點一支煙。
給他點上後。
思緒重新回來，蘇清越瞬間明白，自己要做的是另起爐灶，從頭打造應對當下市場的整體化體系。在此前提下，計劃和方案要進一步完善和調整。尤其是打破玩家的進入門檻，讓大水漫灌。
更多用戶無門檻進入後，必然造成用戶群的數量和層次的擴大，從而導致樣本的多樣性和可參考價值增加，進一步明確了後期研發的方向和節奏。
對！這才是所謂的一體化運營！虛擬江湖！
想到這裡，蘇清越就差自言自語了。
但隨即又有一個問題浮現出來，需求的滿足和財務間如何保持良性平衡……
蘇清越想著，聽到阿眸咳嗽了兩聲。
有點擔心她，山區太冷了。
夜裡竟然只有三五度，他們這些市里來的人，完全想不到還能這麼冷。
這不是蘇清越認識的平京。
只能說山區確實不一樣，給她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
阿眸看看他，接過來了。
關於那枚戒指，昨天阿眸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蘇清越既實話實說，也沒有實話實說。
他只是說：「人家玩家不止是給我們，是給所有參加婚禮的人贈送的。」
這個答案，阿眸認可。
因為有新聞為證。
蘇清越覺得很幸運，因為新聞沒說，當時劉永把它交到自己和肖玉的手裡。
有時候實話實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善意的謊言是因為愛，不願產生誤解。
阿眸又咳嗽了兩聲。蘇清越決定待會兒回去，得給她買點藥。
車子駛進環路時，姜正尚和蘇清越說：「清越，有機會我們還是要再合作的。」
「我也希望如此。」蘇清越點頭，覺得他口氣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他接著又說：「昨天咱們聊的，給我啟發很大。」他說，看看蘇清越，又道：「到時候我找你，你別說不幫忙。」
「只要我能幫上的，一定盡力。」
蘇清越點頭。
車子超過一輛速度比牛還慢的夏利。
他覺得姜正尚意有所指，不過也正常，有本事的人哪個沒點自己的想法。
又把思路轉回到自己的事上。
徹底改變，無疑會遭到更大的反對和質疑。
但是既然想清楚了，就必須向前走，無論對於焦點對於自己，還是對於未來必須這樣做。
剩下來的就是具體的難點和細節，必須有理有據，一擊必中。
車子先在公司停下，姜正尚把肖玉放下。
原來《武俠大世界》這兩天有個玩家見面會，是因為上一次活動做的太好。
所以，北方玩家也希望在平京有一次活動。
為此肖玉索性把活動延伸，這一次報名人數一樣很多。
《武俠大世界》和《封神世界》不一樣，比較穩定，那不是現實的問題是江湖的力量。
下車的時候，肖玉和所有人說了再見，看看老薑，又囑咐了一句：「那你把大家送回家。」
「說的我那麼不懂事。」姜正尚笑著，抱怨起來。
車子駛出公司大廈停車場的時候，蘇清越又看到了那個東北菜館。
上面還是老招牌寫的：不好吃不要錢。
蘇清越一怔，想起當時自己與秦媛媛合作，也是看到這個招牌受了啟發。
既然飯店可以寫不好吃不要錢。
為什麼遊戲不可以？
一個飯店可以寫出這個招牌。
並且至少也有好幾年了。
依舊如此。
一款遊戲為什麼不可以？
瞬間，所有的回憶，貫穿了他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像被上天輕撫了一下頭。
前面所有的痛苦焦躁，全被消散。
一段段回憶，刺激著他的靈感。
崔承佑他們公司的產品經理，姓朴叫南成的人，對自己說的話：韓國有些小公司實施了免費模式，靠買賣道具作為盈利手段，似乎也活得很好。
在橫琴的玩家聚會上，一些玩家提出來：遊戲沒有問題，可問題是太耽誤時間了。稍微幾天不上，就落後，這個讓人很鬱悶。
還有那個客服簡報，顯示的是同樣的問題和困惱。
當然還包括好倫哥的模式：39.9元隨便吃，但是酒水另付。
蘇清越想著，這個時候姜正尚已經把車子開進院。
和大家說了聲再見。
蘇清越和阿眸回家，滿腦子都是關於產品體驗的問題。
所以沒怎麼和她說話，直接就坐到電腦前，打開文檔。
開始清理思路並記錄。
又查了許多資料，他發現免費模式在韓國也開始興起來了。
想想這時間也沒過去多久。
那個時候崔承佑還很看不上，如今卻已經有大廠開始嘗試了。
再次回憶劉永的話，有時間的花時間，沒時間的不能花錢嗎？
他問自己，意識到現有遊戲最大的問題，在於違反人性。
這種無差別的付費模式是單機遊戲的，是軟體模式的，並不是網絡的。大學生一個月生活費才幾百，卻要花幾十買點卡。更過分的是很多廠商為了增加收入，經常舉行各種促銷活動，有的玩家已經充到了十年後，這絕對是不對的。
正想著，發現阿眸還是不舒服。
起身給她倒了熱水。
出門給她買了藥，回來的時候。
她已經睡了。
蘇清越回到機器前，他發現自己的思路已經成熟。
他在原有的方案里補充道：從設計者角度思考，靠時間收費的遊戲，需要提升玩家的黏著度。所以目前市場上的遊戲，主要是想方設法讓玩家耗費更多時間。
可隨著網絡發展的大環境加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觸網路遊戲，時間收費的上手門檻就上來了。這在一定程度上，阻攔了很大一部分的用戶……
他正寫著，電話響了。
本來沒想接，卻發現是東方駿，於是立刻接起來。
叫了聲：蛇爺。
電話里，傳來東方駿爽朗的笑聲。
接著他說自己近期要來玩家見面會，問他有時間嗎。
蘇清越笑起來，回：「誰來都可以沒時間，蛇爺來必須有。」
他們於是約定了時間。
掛了電話他又繼續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