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蘇清越寫方案到很晚。
他覺得自己激情澎湃。
暫時忘了關邇的方案已被通過,他堅信只有自己才能做好《封神世界》。
等到第二天,他等著張志剛的回覆。
但還是沒迴響。常明像砸進水中的石子,惹了一片漣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滿心等待,再次落空。
接著便是一天、兩天、三天……
接著是一周……
儘管所有證據都指明蘇清越是無辜的,業內也早傳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公司里也有很多議論。
陳峰也替蘇清越打了電話。
可是沒有用,公司有嚴格的要求,就是必須徹底的證明。
才能恢復蘇清越的職務。
故此他只能等。
這段日子他除了學習外,還經常在家寫寫字。
一副蒲松齡的對聯,是他比較滿意的作品,被掛在牆上:「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每當心情消沉,他就會抬頭望著這幅字。
然後利用這段時間,強化方案,繼續學習。
只是沒人再提常明了,公司里原本替他「申冤」的人也基本消失了。
關邇的計劃也早就開始執行了。
一時間他像離職了。
除了肖玉、好好姐姐和周子友,每天還陪他說說話。
便只剩下姜正尚的電話,希望他能回單位。
最後他決定去焦點看看。
因為那天喝酒後,焦克俊和陳婷曾經兩次邀請他。
在停職的第十天,他去了焦點。
一進辦公區,就被那種濃厚的研發氛圍,打動了也吸引了。
白板上寫滿了產品開發計劃和進度。
會議室的冷光燈,帶著理性,人們在裡面討論遊戲的數值調整。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涉足,但是一直沒有機會深入的東西。
一時間他仿佛回到橫琴。
焦克俊在一個半透明的玻璃隔間裡辦公。
他的工作餐很簡單,就是牛排米飯。
他給蘇清越介紹了在Gameyoung見過的三國遊戲的進度。
包括這款遊戲的產品經理許龍蕭,公司研發總監李志勇。
大家進行了非常深入地交談。
蘇清越發現,他非常享受。
也許是久違的上班的感覺,也許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求……
因為要在遊戲行業發展,就必須接觸研發,了解產品。
蘇清越看到自己題的字,掛在焦克俊的辦公室。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
最後焦克俊說了邀請的話,陳婷也跟著說道很希望能和他搭檔。
蘇清越承認自己動心了。
可他還是沒有立刻答應。
心裡承認自己對華絡還有感情,還有期待。
另外這件事如果不徹底澄清,自己就會帶著這個污點,不斷遭人指點。
還有一件事,就是《封神世界》
它像如鯁在喉的一根長刺,卡住他。
蘇清越希望能夠解決它。
他對焦克俊說考慮一下,他們約好了下一次在逐鹿茶樓見面。
趁著這段時間,他好好想了自己的未來。
思考了他和焦點之間的關係? 焦點和業界的關係。
也包括焦點產品的問題。
最後把所有思考匯總? 形成對策方案的時候,已經距離他停職有十七天了。
此時他看著終於完成的方案。
伸了個懶腰。
把它拷到快閃記憶體里? 拿到大學城去列印裝訂。
從大學城出來的時候? 已經是下午了。
平京的風更涼了。
想想明天就要見焦克俊了。
也許就這麼離開華絡了,帶著澄清不了的污點。
蘇清越不由得心生憤恨。
手機這時忽然響了? 看了一眼號碼,發現是姜正尚? 他接起來。
沒想到那頭正經話還沒說? 便先是一句語氣助詞和力量加重的罵人,然後感慨起來:「兄弟,你趕緊回來吧,要不然封神就完了。」
「怎麼了?」蘇清越沒明白怎麼回事。
「兄弟? 關邇是豬!你們市場中心那個賈乃祥? 更是一頭豬!」他在電話里大罵。
「啊,到底怎麼回事?」蘇清越說,可其實已經明白出什麼問題了。
「我早就和老大說,這是兩頭豬。可老大就是不同意,非得用品牌市場部的方案。盛天成早說了? 他的方案太過平庸,連自己一個外行都能看出問題。」
蘇清越不說話? 感覺得到,正尚委屈的要爆炸了。
又聽他繼續:「結果? 今天咱們最新一次內測的數據,你知道有多差嗎?上次測試留存數據不好? 有很多問題包括我們研發的? 我認。這次我們經過了大量改動和更新? 數據反而更差。最主要的是還不是留存數據和口碑,是玩家反饋、參與人數、市場熱度根本沒有,根本達不到測試目的……」
蘇清越想說自己知道,中午的時候周子友告訴自己了。
但姜正卻搶白:「肖玉告訴我,從網絡熱度、到百度指數、論壇的活躍度,話題敏感度,都比當年《武俠大世界》差了不是一兩個檔次。」他說,又道:「而且今年A3和《爭霸世界》也要上,這不是要我的命嘛!兄弟,我沒有時間了……」
感覺姜正尚就要哭了。
蘇清越能理解那種感覺,產品就像自己的孩子。
做產品的人如果看到它一點點滑落。
一定會崩潰的。
何況《封神世界》是個平庸的孩子,如果不精心培養,它一定會快速掉隊的。
那個時候怎麼辦?
蘇清越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愛莫難助。
這個時候姜正尚問道:「兄弟,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估計我回不去了。」蘇清越實話實說,又說理由:「那個常明到現在沒動靜。」
「我一定再去找老大。」
「這和他沒關係,如果讓一個有污點的人回到崗位,那以後公司就不要管理了。」蘇清越無奈地搖頭,說出田壘的想法。
姜正尚又道:「現在傻子都知道你是冤枉的,那個傢伙是怎麼回事……」
「說那些沒有用。」蘇清越抱怨。
「我現在和小玉去找你,咱們一起去吃個飯。」
姜正尚口氣再沒以前那種高傲和對人不屑一顧的態度。
蘇清越明白,這一定是《封神世界》成績帶來的壓力。
這樣的壓力,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
下一刻,他答應了姜正尚。
但是心裡明白,毫無意義。
因為預算在關邇手裡,無論姜正尚得到多麼好的方案都沒用。
三十分鐘後,他上了姜正尚的車。
肖玉坐在副駕駛。
姜正尚說道:「兄弟,西關村開了個蕉葉,咱們去嘗嘗吧,據說比金錢豹不差。」
車子發動。
張志剛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
蘇清越心頭一喜,接起來的瞬間,便聽見張志剛激動的說:「找到了!找到了!終於找到了!」